正阳侦探事务所（9）（2/2）

安筱筱听到了轻微的风声，她拿出了准备许久的手机，刺眼的白光朝着身后照去，再来就是一声清脆的快门声。

手机画面停格，画面上一张惨败的脸清晰无比，裂开的嘴角诡异的上扬，离安筱筱只有几尺的距离。

邵楠被白光晃了眼，他别过头，没有言语，只是随着快门的那一声“咔擦”，皱了一下眉。

无脸人僵硬地停在了原地。

安筱筱出于安全考虑，还是往后退了一步。

灯再次亮起，眼前的一切恢复。没有无脸人，也没有要取人性命的斧头，只有一个拿着委托文件，揉着被晃到的眼睛的邵楠。

伊吹仁抿了抿唇，在灯亮起的那一刹那，他看到了无脸人脸上清晰的五官，如他所想的一样。

他像是得到了一片寻找了很久的拼图，残缺的记忆拼凑完全，他看向了身旁的白洛川。白洛川嘴唇紧抿，嘴角绷直，像是在思考什么。

安筱筱回过头的时候，就看到自己的两个队友神情严肃，让她一度怀疑可能是自己回头的方式不对。

“……”

这什么诡异的氛围。

安筱筱看着身后的两个人，在她记忆里，这两人不久前还在就“积分如何使用才能达到最佳配置”这样抠门的问题，进行如火如荼地争吵。

然后，一转眼进了副本，没过多久就成了照在这样，颇有种相顾无言的微妙。

她思考了一下要不要戳破那层微妙，就听到裴南道：“把委托书签一下吧。”

倒是完全融入了角色。

安筱筱在心里吐槽。

白洛川回过神来，利落地转身，提笔就写下了自己的名字，写完还看了一眼文件，然后直接开门走了。

他刚才想起来点事情，现在需要消化一下。

伊吹仁走到裴南桌前，将白洛川签的委托书拿了起来，也不知道在看什么，目光从头转到尾，最后停在了白洛川签的字上。

“签一个就够了。”裴南道，他没来由得有些怕伊吹仁，说话时声音都有点微不可查地飘。

“嗯。”伊吹仁放下了手上的文件，转身离开，“走吧。”

安筱筱点了点头，跟了上去。

办公室里很快只剩下了侦探二人组。

“你刚才看到了什么？”等到门完全关上，裴南看向了呆愣在一旁的人。

“……”邵楠垂着眼，没有马上回答。这很不像他的作风，在裴南看来自己这个助手有时候和他一样，是有点不着调的。

“邵楠。”他唤了一声。

“老师，你会信我吗？”邵楠抬起了头，突兀地问道。

裴南没有回答，他只是站了起来，走到了邵楠面前，将他攥在手心里的符纸拿了出来。

“好好待在这里。”

“老师？”邵楠困惑地喊了一声。

“邵楠，有些事情是不该做的。”

这句话像是一道晴天霹雳，邵楠肉眼可见地垮塌了下来，自暴自弃一样地笑了几声，最后完全沉默。

“这不还是不信我。”

裴南抬手揉了揉邵楠的发，眼前的助手如今大学刚刚毕业，邵正雅去世后就一直跟着自己，他的亲生母亲没有想过来接他，就连邵正雅的葬礼都没有露面。

裴南跟着邵正雅干了四年，四年里他从邵正雅口中听着面前的青年，一步一步褪去青春的叛逆，逐渐稳重，然后再逐渐消沉。失去了父亲的孩子，并不知道应该如何面对之后的生活，他身边没有爱他的人，他的母亲已经不要他了。

裴南放心不下这个他被迫云养了四年的小孩，所以把他接了过来。

一直到邵楠死。

他也没想到，和邵楠的分别会那么快，快到他什么准备都没有做，甚至来不及像其他游手好闲的长辈一样，给他介绍介绍对象，或者和他聊聊人生理想。

青年的一生如天际的烟火，丰富却又单调。

“这一行不能被情感左右，我只相信证据。”裴南哑着声道。

“我之前和我说过什么，何为侦探？”

邵楠没有回答，一切都像是那个雨天，裴南做着最后一次确认，邵楠若无其事地准备了鲜花，要去墓园祭拜自己的父亲。

“老师。”邵楠轻声开口，“您果然还是没有变啊。”

灯倏然熄灭，锐利的斧头从裴南身后挥下，白色的烟雾伴随着刺耳的狐鸣。夕阳终于洒进了这间办公室，破碎的窗帘被寒风吹起，邵楠躺在血泊里，身上是被斧头砍下的狰狞的伤痕。

“老师，你会留下继续受罚吗？”他说完闭上了眼，随后消失在了裴南眼前。

裴南拢了拢指尖，青年的鲜血还停留在上面，鲜血的腥味之中掺杂着一点香火的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