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乱的月亮（16）（1/1）

白忘川回到了主卧，这里和白天不同，里面站了很多人，为首的是穿着祭祀服装的黎绪。

黎绪回过头，不屑地看了一眼跟在白忘川身后的伊吹仁。赫赫有名的排行榜一，如今乖乖巧巧地跟在别人身后，任凭那人指示，若不是亲眼所见，黎绪怎么也想象不出这个画面。

当然了，这件事传出去，也能够让无数人解解气。他们可能并不会同情他的遭遇，相反，想趁着这个机会让他死的比比皆是。

黎绪的目光随着白忘川的脚步又回到主卧那张书桌前，书桌的位置摆放的特别巧妙，正对着主卧的落地大窗，月光就着窗口洒进主卧，将洋馆主人的影子投在每一个信徒的身上。

白忘川坐在书桌后的扶手上，他脸上神色慵懒，一手撑着头另一只手搭在扶手上，轻轻地敲击着不知名的节奏。

黎绪撇了撇嘴：“这就拿下了？”

白忘川闷闷地嗯了一声，黎绪就觉得多少有点无聊：“这么简单还要我配合你们？”

“你不配合，他也猜出你的存在了，不如让他得逞一下。”

“他猜出来了？！你确定？”

白忘川扫了他一眼，不打算回话。

两人静默了没一会，汪喻言来到了主卧，径直走到了书桌前，就安静站在那里。黎绪就觉得这场景怪怪的，搞得自己好像是别人的手下一样。

他有些不自在地打量起了房间，结果视线刚刚移开，身后那些一声不响的披着白兜的人就“呼啦”一下，全都跪了下去。他们低着头，嘴里喃喃着不甚清晰的话语，黎绪回过头看他们，那些人在月光下就像一个又一个虚影，如今吟唱着莫名的话语，让黎绪没来由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白忘川敲了敲扶手，那些跪着的白影就都止了声。他放下了撑着头的手，微微抬头：“向月亮祈祷吧，它会听到你们的声音，它会实现你们的愿望，它会帮助你们。”

黎绪和汪喻言就看着跪在他们身后的那些人，在白忘川话音落后，全都抬起了头，他们脸上的神情万分狂热，视线全都集中在落地窗外的圆月上，有几个前排的人甚至伸出了手，膝行了几步，又俯倒在地，身体不住地颤抖。

黎绪之前一直呆在地下室里，没有见过这种诡异的场面，这会看得有点懵。他眼睁睁看着一个应该是胆子大一点的白影，直接膝行到了白忘川脚边，然后被站在白忘川边上的伊吹仁一脚踢开，重重摔在人堆里，又被原地那些白影撕扯开来。

矛盾又恶心。

黎绪看向了白忘川：“这是什么？”

白忘川：“仪式。”

黎绪：“仪式？”

汪喻言接道：“每晚这些信徒都会向月亮祈祷。”

黎绪皱了皱眉：“这就是地下室那本日记里的说的祈祷……有够，奇怪的。”

他说完就走到了一边，观察着这些祈祷中的信徒。除去一开始那几个胆子大的往前挪了几步后，其余人都老老实实地呆在了原地，不知是因为仪式渐入正规，还是因为那个被提走扯开的信徒的影响。

黎绪看了一会，他发现这些信徒其实并不能算真正存在的“人”。他们就是一堆影子，借着月光发出微微的光芒，白色的披风将他们露在外面的皮肤全都折起，唯有祷告需要双手合十或者迫不得已的情况，他们才会将自己的手臂伸出。

他们的手臂也不能算作真正的手臂，手臂上的皮肤如老年人一般垂落，纤瘦的就好似一段枯枝，手指细长，却没有一点血肉，好似那苍白皮肤之下就是一截又一截的白骨。

他们祷告的动作也很奇怪，明明只是一个普通的双手合十的动作，却全都佝偻着肩背，就好像肩胛骨处有什么吊着他们，牵拉着他们的动作。

而被他们祷告的对象，脸上却带着隐约的笑容，他明显习惯了这种场合，眼神里没有一点波澜。另一边的汪喻言也没有什么表示，黎绪知道这两个人这2天在楼上做了很多事，他们确实比自己更熟悉这里，只是黎绪觉得这种场面，他无论看多少次应该都习惯不了。

祷告持续的时间并不是很长，当天上的云层穿过圆月，给房内的月光抹上些许的暗色时，这场祷告就结束了。

然后，他看到更加诡异的一幕。

他看到那些人影全都张开了手，又分外勉强地合拢起来，身体侧倾，就好像捧着什么东西。一侧的披风碎裂开来，大片的红将吊坠着那白色的披风，那截枯枝一样的手臂上往外冒出了止也止不住的鲜血。

这些人根本感觉不到疼痛，也没有因为自己身体的异变而感到不安，相反，他们抱住了自己的那截枯枝手臂，一遍又一遍地抚摸着，等到手上那些血全都快速干涸后，才停下了手上的的动作。

黎绪捂住了口鼻，那些从伤口中飘出的血腥味里，还带着少许的玫瑰花香。他直接走到了窗帘，看着窗外大片的玫瑰花田，想着这里香味估计也就和那里的差不多了。

他还打算再研究一下，就听到了清脆的“咔擦”声，黎绪震惊地回过了头，就看到一个原本膝行几步往前挪的人，将自己枯枝一般的手臂扯了下来，挪到了白忘川脚边，颤巍巍地将那截手臂伸出去，就像是在敬献一份珍宝。

黎绪看向了伊吹仁，这个已经成为月亮傀儡的排行榜一，如今只会乖乖听洋馆主人的吩咐，没有自己的意识。而这个人也就只是安静站在那边，压根没有一开始踢人的那份决绝。

他继续看着，就看到白忘川接过了那截枯枝，随后那个白影沙哑的嗓音响了起来：“求您，让我……解脱吧……”

解脱？

黎绪有些不解。

他知道自己对于这个洋馆的了解实在太少，地下室里那本日记记录的东西根本不够支撑他分析太多的事情。不过，好在他这次算是在洋馆这个阵营的，目前来看胜算很大。

也许，这次是躺赢。

这么想着，黎绪又看向了那个交出自己枯枝的白影。那个影子的形体淡了不少，那截手臂被白忘川收下的同时就开始蜕化，原本被鲜血浸染的手臂逐渐恢复原样，那些黏连其上的血液慢慢收拢。

最后，一朵又一朵玫瑰在那截断肢上盛放开来，断肢的营养被迅速吸收殆尽，成为了真正的枯枝。

“不够啊，这种成色的玫瑰，怎么供奉给月亮呢？”

他听到白忘川的声音，低沉慵懒，却在这个时候又显出几分慵懒。

“就这样，还敢祈求解脱？”

那个白影脸上的神情逐渐从狂热，希翼转为绝望，他瘫倒在地，眼睁睁看着自己被越发明亮的月光包围，最后直接在光芒之下蒸发。

黎绪突然觉得这个人，就是个疯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