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1/1)

郑玉郎猛地一颤,立刻睁开了眼,面前却漆黑一片。他“嘶”的一声抬手揉了揉太阳穴,眼前朦朦胧胧的景象渐渐清晰。昏暗的破庙内,一束银白的月光从窗口流淌进来,照亮这一小方空间。郑玉郎只觉得全身都痛,就好像被人拖着甩来甩去一般。他哼哼唧唧地起身,发现自己竟躺在一堆烂草上,那草都有了霉味。他蹭的一下跳了起来。“大师?大师——”他唤了好几声也没有人应。坏了,单纯的金蝉该不会是被什么坏人给拐走了吧?人还没走上西行的路,他就先把人整丢了,郑玉郎都能够想象到漫天诸佛对自己的指责了。郑玉郎捂着额头,头疼的厉害,嗓子更干的厉害。这时,传来一阵脚步声。郑玉郎仰头看去——头戴幕笠的小和尚掀开破破烂烂的黄布幡子,手里捏着一个陶钵,正笑着看向他。月光照在她的脸上,盈在她溪水般的眼眸中,清辉熠熠。郑玉郎伸手按住胸口。“居士可好些了?”郑玉郎张开嘴,却发现自己干渴的说不出话来。她垂下头,小心翼翼地捧着陶钵行至他眼前。郑玉郎突然一阵眩晕,软绵绵地倒在了稻草上。“居士?”“我、我没事。”郑玉郎双手捧着心口,虚弱地开口:“我大概也许只是……喝醉了。”陈唐唐“哦”了一声,在他身旁蹲了下来。郑玉郎扭过头,看着她在月光下越发清雅出尘的面容,轻声问:“你怎么不坐?”因为虫子太多了。“阿弥陀佛,贫僧不忍杀生。”郑玉郎一愣,泛着春水柔波的眼眸眯起,忍不住笑了起来:“果然是你才能说出来的话。”“居士喝点水吧。”郑玉郎勾起唇角:“可是,我想动也动不了了。”哦,贫僧看你是想要再尝一尝拖行的滋味了。陈唐唐一脸正直道:“那贫僧喂居士,还望居士不要介意。”郑玉郎的睫毛扇的飞快,就像是被风吹得乱颤的荷叶,在月夜下散发着银色的诱惑。“我怎么会介意呢?大师这样做……我心里只会感激不尽。”陈唐唐一手伸向他的背后,扶住他的后背。肌肤接触的那一瞬,他突然觉得自己整个人都要化了,化成了一川银河,化成了原形。明明还有一层衣服,明明……郑玉郎快速垂下眼,遮住自己的慌乱的眼神,伸着脖颈,唇凑到陶钵边缘——他突然停了下来。“居士?”陈唐唐面露疑惑。郑玉郎转头,盯着她清澈如月光积水的眼眸:“这是大师的陶钵?”陈唐唐点头。郑玉郎挑起唇,眼中开出了桃花:“好。”他闭上眼,唇贴近陶钵,像是亲吻一朵花一般,停了一会儿,才张开嘴慢慢喝水。陈唐唐移开了视线。幸好这个陶钵自从方丈给她之后,她就没有用过,而且,她以后也不打算用了。陈唐唐轻咳一声。郑玉郎紧张地睁开眼看她。陈唐唐:“阿弥陀佛,如果居士喜欢,这个陶钵可以送给居士。”郑玉郎一把夺过那个陶钵,笑道:“那在下就不客气了,等我给大师寻个更好的。”他一手持钵,另一手掐指一算。“嗯,我已经算出,大师的钵正在长安,我们明日一早还是抓紧时间赶路,早日赶到长安为妙。”陈唐唐双手合十:“阿弥陀佛,有劳居士了。”郑玉郎笑眯眯地摇手,突然,他像是觉察到了什么,伸手往怀里一掏,整张脸都青了。他猛地翻身而起,掀开衣服。“居士!”郑玉郎的手一僵,慢了半拍转过身子,背对着陈唐唐磕磕巴巴道:“抱抱歉了,大大师,我东西丢了。”说着,他就继续抖搂衣衫,仿佛这样就能把那个包袱抖搂下来一样。陈唐唐盯着他的肩胛骨微微移动,衣服已经被他一层层剥开。“你要的是这个吗?”“啊?”郑玉郎立刻扭头,却忘了自己的衣服正大敞着,将满怀的春~色都晾给大师看了。陈唐唐仰头望天:“阿弥陀佛。”郑玉郎慌慌张张地合拢衣服:“大、大师别误会,我、我没想……至少没现在……”陈唐唐揉了揉耳朵。郑玉郎只觉的自己越是解释越是错,简直像掉进黄河里——怎么也洗不清了。他捂着脸,深深叹气。“大师,我不是要对大师图谋不轨。”陈唐唐:“……”郑玉郎放下手,正对上她茫然无辜又纯洁的小眼神,顿时,他心里的罪恶感越发盛了。“大师信我,我真的没……”他咽了一下,坚定道:“我要是对大师有不轨之心,定然天打五雷轰。”“轰”的一声巨响,外面响起雷声。郑玉郎:“……”真是操蛋的老天爷!郑玉郎抹了一把脸,努力笑起来:“这个季节雷雨天很平常,只是一声雷代表不了什么,我要是撒谎,这雷就砸向我。”话音刚落,一道雷电“轰隆”一声劈向破旧的庙宇,正好砸在郑玉郎的脚边。郑玉郎:“……”陈唐唐:“……”阿弥陀佛,居士你真是宛如一个智障。郑玉郎脸上的笑都僵住了,看着被劈的黑漆漆的地面,做了个吞咽的动作,虚着声音道:“没、没什么,我偷了玉帝的美酒,遭受这样的惩罚不算什么。”“我要是……”“居士。”陈唐唐提高了声音打断了他的话。你不怕雷劈,贫僧还怕呢!郑玉郎眨了眨眼睛,无力地垂下头,样子有些颓丧。陈唐唐淡淡道:“你要的包裹就是这个吧?”陈唐唐将包裹塞进他的怀里。郑玉郎陡然松了一口气:“什么啊,原来我已经给你了。”郑玉郎露出一个洒脱的笑容,又将包袱塞进陈唐唐的怀里:“既然给了你,那就是你的。”他笑着朝她眨了一下眼睛,悄咪咪道:“你只要念着我的好就行了。”天上陡然又是一道闪电劈下,正好披在破庙里的泥塑佛像上,佛像“轰隆”一声倒地,把郑玉郎吓了一大跳。郑玉郎白着脸,捂着胸口,偷偷看着那尊摔下莲台的佛像,瘪着嘴道:“好了,不是我给你,是别人要给你的,你念着别人的好就行了。”“唉——我又没想干什么,至于防我跟防贼一样吗?幸好是我,要是老三来了,你岂不是要气得跳出来?”郑玉郎絮絮叨叨地去搬佛像。陈唐唐根本就没有听清也没有听懂他说的都是些什么。既然郑居士将这三个箍儿送给她,那她也只好受着,以后为这个神经叨叨的居士多念几遍经就是了,希望居士的病情早日康复,恢复正常。陈唐唐看着这三个金光瓦亮的箍儿,越看越是喜欢。她在金山寺的时候,常常看到佛像身上带着这些金刚圈法器,不知这箍儿是不是也是哪位菩萨的法器。她边想着边试着将这三个箍儿往手臂上戴。“……哦,对了,关于这个箍儿其实是有一个妙用的,你可千万要小心些,”郑玉郎将佛像重新扶好,又施了个法术,将佛像身上的泥土蛛网打扫干净,嘴里还不停,“这东西见肉生根,你可千万不要看它们好看就自己带着玩……儿……”郑玉郎转过身子,骤然失音。只见陈唐唐撸起袈裟袖摆,白嫩嫩软绵绵如玉似雪的胳膊上正正好卡着三枚金灿灿的箍儿。郑玉郎:“……”他两眼一黑,差点跌下台子。我的天!我的佛祖啊!怎么办?该怎么办?我怎么每件事都搞砸了啊!“居士……”陈唐唐轻声唤他。郑玉郎捂着额头,身子摇晃了两下:“不,先别和我说话,我要冷静冷静。”陈唐唐安静地看着他。郑玉郎忍不住朝她望去,她的眼里无波无澜,平静又清澈,像是一面新开之镜,单纯的不通世事。不,不怨她,都是他的错,怪他没有说清楚就把这么要命的东西给了她。郑玉郎轻咳了一声,本想开口安慰几句,可他自己也想哭怎么办?“嗯,没关系,没关系……”郑玉郎抹了一把脸,勉强笑了起来,“可能没关系吧。”“难道这箍儿居士另有用处?”郑玉郎忙摆手:“不不不,那就是给你的、给你的……原本这东西还要配上金紧禁咒语三篇,现在好像也没甚用处了,算了也都交给你了吧。”郑玉郎将金紧禁咒语通通交给陈唐唐,又说明了这个东西的真正用法。他偷偷拿眼睛瞅陈唐唐,见她脸上仍然没有一丝后悔的意思,不由得赞叹她的好心性,心中更像是有一朵莲花“啪”的一声盛开了。陈唐唐盯着胳膊上的箍儿,终于松了一口气。什么要用这三个法宝让三个男人离不开她,那是什么鬼,贫僧才不需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