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灯火星星(1/1)

这一年,冰雪三纪,高中,校内,盛宴,固然离奇,却也必然。礼炮,红毯,花瓣,繁灯,浩大异常,从正午到正夜。彼此父母,未有缺席,再上一代,依旧圆满。录制,转播,有许多人,未邀而至。老师,同学,友人,亲族,各有归途。偏远小城,多了一对新人。

有烟火嘈杂,与新奇的誓言,是进化与基因的节奏,尽管艰难,仍有背叛。万物的赋税已经解决了99%的问题,剩下的1%已经完全无立足之地。

放宽心想一想,任何问题都不会单独产生,当然,也有巧合。没有了99%的低俗问题,那么那最后1%的崇高问题也就不复存在了。崇高本身是一种坚守,完全背弃已有的现实,这,很抽象。

父母亲族,来得很多,推杯换盏,觥筹交错,不如古日肃穆,却也少诸多和煦。光与雾旋转升腾,烟与尘终不辜负三年雪,唯有叹余息,也有许多观众已缺席。太长的弧终不至圆满,幻夜下离色只与极光最配。

有许多无端的缘故,这一切美景,唯光与瞳。多多少少,终有落魄,往日同学,再见时已经谈不起情分,倒还剩一点点缘分。同学到场是不用随礼的,来此处免费混一顿大餐,这是好的,但人不多。

大喜的日子之后还要许久才能领证,这已经只是一个形式了。当前于此的诸多规定早已千疮百孔,有许多支离破碎的誓言随时间越来越荒唐。这一日入夜,可以有千言万语,但其实没有。

已经相守,足够长久,有朝暮与鎏金,有初识与后来的彷徨。这一夜里,这两人依然保持着可观的距离,已经有奔腾的契约,但却不能再往前、有一丝一毫的进步。这以前与以后的日子,以“同学”相称都是确切的。

凛冽寒星,有雪国远风。这二人住的地方还是有点偏远的。身处于黑灯瞎火之地,方圆百米之内可探寻的无线信号屈指可数。是常见的农村小别墅,虽然面积是大了一些,用的柱子是多了一些,但也不太贵。

四四方方的院子中留出一角,这一角就是四层的伪宫殿设计,整整四层,每一层也约有四米。第一层要稍微复杂些,留出大大的客厅,然后是稍小一些的餐厅,再匀出一间厨房和两间卧室,再隔出一个楼梯间,算是宽敞,但并不是很宽阔。

第二层留出了很大的空余,有矩形的一间,两侧是玻璃,可算是一个异样的阳台。毫无疑问,这样的一个阳台这是四四方方中一角的一角。这一层的卧室稍多些,但也只是多出一个,再加上一间浴室,已是全部。

顶上两层是怎样那就不必详述了,大多数客人到第一层来就差不多了,友好的朋友可以到第二层。再往上,是宽阔开朗,还是幽暗深邃,都与外人无关了。一层叠一层,有更多的富丽堂皇,与沧海冰凉大窗。

“我一转身,满眼遗憾,梦幻。”他苏醒时,眼前人还在熟睡,确实也该如此。厚重的被子,其下有如冰雪骨。穿上厚厚的睡袍,踱步到窗前,觉得那句话确实漂亮,但却想不到下一句了。

不知是过了多久,才勉强续上一句,但已经不如那般繁华至极,“汤骨炖蒜,稍带奶油,很淡。”再躺到原处,倒不冷,虽然没有供暖,但总有办法升温。心中还在思量那番绝句,那两句话是值得作赏析的。

有些技巧也是发自肺腑之言,你只一句话就能忽悠住别人,让他主动暴露自己的无知。骨髓,奶油,这两者有多少相似程度呢?真的能把骨汤炖出奶油味吗?这是个很神奇的问题,恰到好处,不知不觉。

在大床上稍做翻滚,舒坦,眼前的人,蓦然睁眼。这一次,总得稍稍解释一下,毕竟这也是某种意义上的洞房花烛夜,可为何如此孤寂?

“你醒啦?”

“不容易睡着,好像少了些什么。”

他伸出手,与她,十指相扣,“还可以有余地。三年前我们十八岁,可如今却好像只有十四五岁了。时间在我们身上是不是很像到倒流?如果我说,这就是倒流的时间,你是否能,与我,站在时间的冰点,冒险?”

这话讲的很出奇,声音不大,只是内容足够吸引人,所以她听得很清楚,先是觉得天方夜谭荒诞不经,随后却又坦然,自毕业以来,是有年轻化的趋势,而且已经有了结果,如果真是身边的人在对抗时间,那这个问题真的很有必要仔细思考。

“时间的冰点?卡在这个年龄上吗?十年之后?二十年之后?后辈们也不止十四五岁了。四十年之后?后辈们成了长辈。如果更长五十年、六十年?会不会死?如果真的就这样长长久久地活下去,身边的人好像就是唯一的选择了。”

她有想法,有疑问,但都不表达,她所说的只有:“如果,这就是,我们,要面对的,誓言,我愿意,与你,一起背叛,已有的,时间的方向。”这是按照对方的的用语给出的回答,尽管有许多保留,但自身已经不再有过多的固守。

这个答案已经超出了他的预料,因为她听到这个问题的时候,所想的也是十年之后如何?二十年之后如何?一百年之后如何?一千年之后,又如何?把时间定在一个点上上,十年和一千年,那风险已经截然不同。

这样的身躯用上十年不衰老,硬要解释的话,可以说保养得好,但如果二十年还是如此,那可不是搬个家就能解决得了的问题。再往多了算,一旦跨越了正常寿命的那条生死线,还能不能维持人的身份都不好说。

承担停滞的时间,那就意味着要有不止一次的死亡。送走第一代后代,再送走第二代后代,这还是不令人踏实。一代和二代之间的过渡,甚至说一代本身的过渡,这不容易理解,这根本不能讲明白。

“是啊,这就是我们的誓言。超越时间,目送沧海桑田,我们将会成为最后的背负者。这还有很长。时间还早,不知道这个问题是否值得你思考到疲惫呢?我的小朋友。”

“你对我就没有一点点期待吗?”

他当然知道这话是什么意思,要说没有一点点期待,那必然不可能,但总觉得人心中升起无端的壁垒,确切地告知那件事情并不妥当。倘若不妥,该从哪里算起呢?是在这个投影世界中扭转的“命运”吗?

用近乎敲诈的手段与喜欢的人在一起,是为心还是为人?倘若再进一步,是不是已经有了点禽兽不如的意思?但如果止步于这里,是不是也不比禽兽?他很纠结,但依旧选择了后者。

他自认为不是什么极度崇高之人,只不过是有了那么一点点偏隘的自觉,所以尚且存在疑虑。若是放在初识之后一年,那个人不可能做出这样的决断,倘若真有这样的选择,那一定是来者不拒。

“没有这回事。再等等。”

李续娆辗转反侧,一下子想到了很多,具体是什么在此不表,但总还是围绕那一件事,只是又多了对对方的猜度。李溯澄当然也能想到这些猜度,但他依旧保持着充满善意的微笑,后悔为什么要在起夜时开灯。

这一日诸事繁忙,确实很令人困倦,虽然此时场面极度尴尬,但他竟然还先入睡了。李续娆已经验证出这人不是在假寐,接下来还有许多事需要验证,她睡的比较晚,但她却醒得要早一些。

“你醒啦?”

在这四目相对之时,他看见若隐若现的激情与渴望,但他并不打算回应,只是随口“嗯”了一声便再无下文。有太多“抱歉”停在嘴边,这个词会被重复许多次,但终究无法有任何补偿。

以往也曾戏称“守活寡”,心中有欲望翻涌,但眼前人却无比真诚,种种巧合之下,这样的事就这样发生了。有传闻说最终极的欲望是超越欲望,这样的“传闻”就是他说的,他不介意以身犯险,这就是他所畅想的从一而终的“尊重”。

两日后便是小年了,双方家属又小聚一场,这之后又隔了几日,有更多的亲属回乡休假,开一场不随礼的村宴,来的人倒是多了,但有许多是生面孔,这十里八乡稍有瓜葛的人,或许都来齐了。

毕竟这二位也算得上是“全村的希望”,当然,这两人绝不是同村。实际上,这场村宴的位置是偏向于李溯澄那边的,这不难理解,因为李续娆在小城中的居住环境比他那边要好一些,不那么偏,也不那么有人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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