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失落极渊(1/1)

次日,上学,夏言尚在休眠,毕竟昨日是他整顿了大量包裹,有许多衣衫与木制结构,耗去他大半个夜。白叶先行,因为他实在不想与这个小朋友有太多的交谈,这很费力气,因为这小朋友讲的还不是普通意义上的碎话,可以忽悠,但也得要结果。

进入教室,同桌还在,一切正常,一上午过去了,并无老师找到他,就好像逃课并未发生,又或是这些老师根本不在意这么一次小小的逃课。同桌还是原来的同桌,哪怕就是按照原来的线发展,最终颜值依然不可能与白叶匹敌,这倒是遗憾。

白叶那条路并不好走,十一二岁的人讲话呆蠢,这很正常。多数人倒回去,不仅是十一二岁,哪怕是二十一二,很多话讲得也都有问题。白叶是典型的一问一答式人物,尽管有时她什么都答不出来,但她还是会接上一两句车轱辘话,这就很麻烦。

与白叶同行,十几年之后她从二级毕业,尽管当前身躯存在着较大年龄差,但好像也不一定是要往那个结果奔赴。说起一生之人的选择,现在还为时过早。这一上午有许多凝望,看着那些极微分子组成,再看看眼前人,命运固然清晰,但无太多联系。

午时,归去,夏言已经准备好了午餐,目测应该有十倍平均水平。他稍加思索,这午餐好像是夏言自费的,而且他一上午都无课?回想起昨日打开白叶的包裹,杯勺碗筷竟然足足有十几套之多,看来也绝不是小户人家。于是今天中午用的都是白叶的碗筷。

白叶回来得稍晚一些,她今天穿的是草莓格子圆领无袖连衣裙,乍一看像是七八岁小朋友穿的那种,实际上,确实是。讨论白叶的穿搭是否规矩,这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因为白叶并不考虑这些。

午餐的味道还过得去,这样的消费、这样的结果,也称得上是物超所值,只是不知道夏言到底费了多少功夫,又是怀着怎样的心情。如果这一餐中倾入了太多的厌倦与恶意,那情愿不吃这份“物超所值”。

看夏言脸色,似乎还不错,只是这人的脸色一直都如此,只能做参考,不能做答案。既然对方是如此表情,那也不必再多问“感觉如何”,顶着这样表情的人只会按照他的表情作答,这是许久以来的惯例。

白叶在食用午餐的时候倒是安静的,这样的时候并不多。最先离开餐桌的是白叶,她走入客厅,侧躺在最中间的沙发上。然而在这之前她还不忘取出那本极其华丽的书当枕头。之后结束进餐的是夏言,他简略地收拾了一下碗筷,开始洗锅。

他觉得这位夏言怎么有点像保姆呢?这些事分明无利可图,是“祗”的意思,还是夏言真的乐意于此?难不成这真是一个好人,只需要给他提供住宿,他就完成了保姆都做不到的事情?毕竟保姆烧制一日三餐,这绝不可能是自费,虽然夏言早上起晚了。

午餐结束,他走到沙发旁,白叶已经闭目了,至于是否真的睡着,不可细分。尽管空调的温度十分合适,但他还是拿了一条床单丢在白叶身上。心中暗想,怎么说也是十一二岁的人了,却还不太在意男女有别。

那么,这么一个人承担的是怎样的家教?是挥霍无度且极端自由?持有永恒棱镜,这些答案都不再隐藏,但这没有意义。如果使用永恒棱镜,那这就是把一个活生生的人分解成了彼此离散的物质,这不礼貌,也无必要,既不公平,也不正义。

他想,在能完全解析并融合那些离散物质之前,还是不要对已有的生命体使用这种能力了。一个学校评断一个人,可以根据分数,偶尔看看态度。一个企业评断一个人,可以根据业绩,但要考虑亲疏。一个社会评断一个人,无非就是施予与拥有。一个国家评断一个人,也还是这回事。

这都是把人分解了,而且还不是物理意义上的分解,这很人性化,至少不会那么有冲突感。这完全规避了“不礼貌”,因为彼此皆如此对待,已经无所谓了。这是已有的局限,如果不能更改,那就不必更改。

手持永恒棱镜,如果依然只是想知道这人昨天干了什么,那这就太投机取巧了。如果真要看一个人的过去,那务必要看全部,如果真的要看一个人的未来,那一定要看所有。当可以察看一切之时,绝不可以图谋“省事”,因为他仿佛听到一句绝美之言,“你践踏的不是规则,而是你心中的正义”。

从最开始的诡异投影,“如果可以不再失去,你是否想得到更多”,到中途梦境的无限反转,“我只需要停在原处,就一定会与你相遇”,再到现在的,“你践踏的不是规则,而是你心中的正义”,这些话讲得很漂亮,意义也很漂亮,很适合做考题。

简单洗个澡之后开始午休,小朋友的身躯确实不错,可以规避绝大多数的压力,在这个年龄里,只需要思考如何可以过得快乐,与如何可以过得更加快乐。

闹钟响,起床,白叶已苏醒,她俯卧在沙发上,身上依然盖着床单。简单打了个招呼之后这就先行离开了。上学路上,转角处,远远看见小同桌,用人力追寻答案,虽然会艰难些,但要贴切许多。

无压力的课程,过得很快。与熟悉的人已经到了最近,并无更进一步的可能。老师应该是偷懒了,开学一个月居然都没有重新排座位。按照334的阶段划分,总不能是这三年都是这样的座位吧?

半程测试已经出了成绩,他的排名并不很好,事实证明哪怕是倒回“小学”时代,凭着当前的知识积累也未必就能拿第一。在这之后就要重新排座位了,有这两个月,许多事情已经看开,譬如永恒与凡人,有太多间隙。

这两个月白叶时常在沙发上休眠,大多时候都是合衣而眠,尽管温度也都合适,但就这么空落落地躺着,醒来时还是会冷。后来沙发旁边放了一个小毯子,有时白叶会拿来盖上,但更多时候就只能是代劳了。

重排了座位,虽然不太远,但与她坐一起的男生却不再是自己。新同桌固然也不错,但总觉得缺了点什么。昏昏沉沉回到家里,吃过晚餐之后就和衣而眠了。

醒来时是半夜,总觉得自己还没有看开。与不同的人相遇,是为了寻找相同的人,那得到的是“已不如往日笑颜”,还是“故人心动未相逢”?

“已不如往日笑颜”之后是“归人皆不是从前”,这很消极,很负面。“故人心动未相逢”之前是“故时花间故事人”,这依然是错过了。分明是不一样的人,可为什么换掉了却心有不甘?

这是可以理解的,那就是对着人的偏爱已经写入了遗传物质。漫长而复杂的遗传序列中有一部分与喜欢相关,而且还是专指形象的那一部分。平时这一部分并不进行表达,直到有完全契合这一形象的人出现。

“祗”把这事总结的很简单,“只需要停在原处”。“祗”能投射出100%的真实,但在那个“真实世界”中还是只结婚不领证。直到最后,过了一遍别人的人生,也没能留下一句“再见”。

明知那是虚幻,却还是想伸手触碰,分明还在担心过久的休眠会对身体造成不可逆转的伤害,但还是想仔细过完那一生。眼望虚空正犹如旧事重提,一言一行都停顿在那个夏日的午后。真实如此,梦幻亦如此。

人史全篇与他人三世,浮色也好,底色也罢,还是无法对抗已有的过往。现在想想,“它”确实是极其超凡之物,无法想象竟与“祗”生活在同一个世界。这样惊世骇俗的差距,就好像将偌大星空撕开一角,有人被倒吊在那里,往上看是无限星空,往下看,还是。

还可以有一个更接近的说法,“听到那首歌之后,我立刻想到我这一生已经绝无可能有这样打动人心的作品,因为这是人类本身的局限,人类固有的情绪与感染力,我不可能再有任何的超越了。”

凝视永恒棱镜许久,终于有振聋发聩之语,“我倒宁愿从未与你相遇”。无论是与“她”相遇,还是与“祗”相遇,都有太多不明不白,倘若从未有过,也不过只是在人生诸多无用的角落上留了一片空白。

世人所言的觉悟,到这个地步也已经差不多明了。名为保姆的夏言,名为同学的白叶,还有不知名的“祗”,这一世可称道的,可以通行的,也就这么多了。已从太多死者那里强行借鉴,生与死的界限可以太过模糊,那便是时候踏出这一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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