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百年孤独(1/1)

因为是和小朋友讲话,所以他的语速放的很慢。也正是因为和外来者讲话,所以他不再压缩时间。他出来时大约是凌晨五点,这里是不同的时区,太阳升起还会更早一些。他逛进小朋友的卧室,在这时她已经醒了。

换句话来说,既然已经起床,那早餐也就不太远了。当前的时间流速是正常的,如果一直和小朋友纠缠下去,免不得要舔着脸蹭一顿饭,还得仔细想一想如何解释,毕竟信息上说这位小朋友父母双全。

好不容易从对方的绝美中走出,若是这人讲话像白叶一样混乱,那真是很麻烦。想到以往友人发奋图强,奋斗有成,然后来分享喜悦,一听到这一消息,立刻涌出的是喜悦还是嫉妒?这不好说。

幸亏现在已经没有这样的疑惑了,倒不是说没有友人了,也不是说终于能站在永恒之上蔑视所有人了,这都是极其偏谬的想法,哪怕有殊途同归之意,但终究还是不入流的小手段。这么多年过去,终于能平等对待他人之欣喜与已身之仇恨,这并不容易。

“你有糖吗?很好看的冰糖?”

当一个人开始答非所问的时候,你就要想一想,这人是听不懂问题,还是不能回答的问题。此刻没有明显的疑问发出,而小朋友又特别提到了冰糖,不做多想,可能小朋友就是想炫耀一下她的冰糖。

他稍加思考就联想到了这层原因,只可惜出门的时候太过“匆忙”,随身携带的,除了好看的“玩具”和白卡,好像就只有能量石吊坠了。那就可以取一个折中的说法,这个外圆内六芒闪闪发光有水晶质感的吊坠是一种新型冰糖。

他取下吊坠,半开玩笑地说:“这不就是冰糖吗?”

银离子固然年轻,但也分得出这人所说的“冰糖”与她所期待的是截然不同的两种东西。有许多反驳之语呼之欲出,但他却很迅速地把吊坠挂在了银离子的脖子上,这里必须讲一讲这两人的姿势。

银离子自始至终都是穿着简单可爱的睡衣半躺在床上的,上半身还颇为端正,下半身隐藏在被子中,并无显露。她的双手随意地落在大腿上,侧头目视站在床边的介寻空。

按说在这种姿势下,很难优雅地把吊坠挂在她的脖子上。然而,对于拥有永恒时间的他来说,做一个小动作实在是如呼吸般简单、如心跳般自然。

眼看对方的表情由疑惑变为震惊,他当机立断,抢夺了发言权,“我很喜欢给小朋友讲故事。你愿意听听吗?”

银离子没有给出答复,只是重重地点了点头,她的注意力大多集中在吊坠上,实在是无法做出更多的思考。

眼看银离子越来越认真,他觉得差不多是时候了。已经在内心预演过无数次这一段故事,现在终于有了一个聆听者,那个极其狂野的人设,正是显露之时。

“很久很久以前,对你来说大约是100年前。你有没有觉得你住的地方很远?你已经太久没有见到过陌生人了。我讲的有一大部分是你无法听懂的,不过这不要紧,能听就听,听不懂算了。

“100年之前,有小学、中学、大学。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才刚刚进入小学。对,你现在六岁半,然后再过六年,可以从小学毕业。毕业的时候会拿到奖状、证书,还有写满同学名字的纸,上面都是陌生人的名字。

“在100年前,我们会把这张纸收好。这里的我们不是说我和你。嗯,小学是六年,然后是中学,中学也是六年。我们那个时候还有一点不同,小学六年是大家都在同一个地方,但是可能会换屋子,每次换屋子来的同学都不完全一样。

“中学六年,前三年在一个地方,后面三年又在一个地方,然后每一年也要换屋子,有的时候,就可以见到以前认识的人。中学六年的最后一年算是最重要的一年吧,就好像里有许多冰糖,但其中有你最喜欢的。

“嗯,中学六年也会有最喜欢的,就像冰糖一样。有些很好看的冰糖,就只是在放在那里,就像那些写满名字的纸一样。嗯,我们上学的时候就像是在吃冰糖,最终留下的那张纸就是只能看,却不能吃。

“还是中学的最后一年吧。这之后会有一场很重要的考试,然后大家都会去很远很远的地方。我们约定20年后再见。嗯,你看嘛,我现在有100多岁,但是、但是好像年纪上还不如你。

“我不知道你有没有穿过校服,嗯,如果真没有,不对,不这么讲。你看嘛,有时候我们会把字写在纸上,对吧?嗯哼哼,你不会没写过字吧?没事,没事,可以理解。最后一年大家都要去很远的地方,在离开之前,我们每个人都买了一件一样的衣服。

“其实我们还多准备了一件,然后在这件衣服上写上大家的名字。当时买的时候应该是考虑到我体型和和样式吧,算了,那你也听不太懂。就这么说吧,那个时候我们都买了一件一样的衣服,但是呢,那件衣服,并不是只有在那个时候才能买到。

“到20年后,我们约好了重聚的地点。年龄大一些的同学已经到40岁了,差不多有六个你那么大吧。又或者和你的爸爸妈妈差不多大。年轻一些的也有三十六七,这个年龄跟你的爸爸妈妈应该更接近一些。

“但是呢,你看我现在100多岁了,对吧?我们可以做一个减法。假如,不,也不一定是假如,还是从18岁开始算吧。18岁之后是19岁,就好像你现在六岁半,明年这个时候是七岁半。但是对我来说,这已经不一样了,我20岁之后是越来越年轻的。

“到相遇的,不是,到,到中间的20年结束之后,我比一开始见到他们时还要年轻。我觉得那个时候应该是15岁。对,就是15岁。这么一来就有了一个年龄差,我在这之后的20年里倒退了3岁。就好像我现在只有五岁,不是、不是,就看起来是五岁。

“我倒退了13岁,如果我的倒退速度是一致的,再加上一开始的18岁,我现在应该是一百零四岁半。也不太像,就是你把岁和年区分开吧!算了算了,不讲这个了。当我与那些同学再次相遇时,我所听到的是‘你也毕业了吗’,嗐,这么多年打水漂了,就像,冰糖,化了,没有那个形状了。

“哦,有一点忘记说了,这里说的毕业就是说那六年结束,要去很远很远的地方了。你看小学是六年,中学也是六年,大学是四年,后面还有巨大学、超大学、最大学,也是要有好多好多年。”

他越说越悲伤,就好像在讲他自己的故事一样。尤其是说到“你也毕业了吗”,六个字,分三次讲完,而且饱含深意。你也、毕业、了吗,前两个字是最为着重的,中间两字有升调的契机,但不明显,最后两字收尾,带有疑惑,甚至是否定。

这个故事也算是回应了之前问的“时间的冰点”,这只是其中一种可能性,但这也是在百年中可见的最有可能的结局。亲子诞生,同学重聚,亲子又有亲子,同学越来越少,这都是正常发展顺序,站在固定的时间节点上,所得到的未必就一定比失去的更多。

银离子并没有注意到这个故事中解释的时间合理性,对她而言,这个故事里有很多新词。而且最重要的一点是她没有听到故事的名字,更不觉得这就已经是故事的结尾,这与她以往听到的,并不相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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