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5.心里的某个地方(2/4)

胡善围用裹着棉套子的右手翻检碎片,这时纪纲也无奈之下冲了进来,嘴里絮絮叨叨:“真是从未见过像你这般倔强的女人,我跟你讲,除了前途和忠诚,就再也没有什么值得冒着生命危险去追求,我真是看走眼了,以为你不是那种只追求美丽浅薄的女人……”

纪纲虽然埋怨胡善围,双手却带着羊皮手套翻检碎琉璃片,结果他先翻到了金镶玉水仙簪。

“停。”胡善围说道:“就是这个,我们走。”

两人刚刚走出来,就听见屋里霹雳哗啦一阵脆响,又有几片琉璃瓦掉落。

胡善围暗自庆幸幸亏早一步,否则这脆弱的水仙簪就要葬身破房子之下。

她用帕子小心翼翼的擦去玉簪上的碎琉璃片和浮灰,纪纲见她贵重的首饰一概不要,唯独将这枝平平无奇的簪子抢救出来,立刻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纪纲问:“这是你未婚夫……死鬼未婚夫留给你的东西吧?”

王宁未死,是锦衣卫的最高机密。

在俗世看来,胡善围宁可考女官进宫,也坚持不肯改嫁,分明是对未婚夫余情未了,为了守护爱情,不屈服现实。

纪纲也是如此认为,身为锦衣卫精英,他愿意为前途和忠诚而献身。胡善围是个女人,在他的认知里,女人基本为爱而生,为爱而死,戏本子也都是这么写的。

纪纲猜对了一半,一根簪子也是有前世今生的。前世是王宁在上元节夜里所赠,他穿着月白衣裳,打着一盏兔子灯,在月下等她。

上元节取消宵禁,彻夜狂欢,沿街挂满了灯笼,干枯的树枝也被彩灯缠绕,秦淮河两岸,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

彩灯颜色如烟花般绚烂,满城行人却皆穿着月白色,但,没有谁比他更适合那身月白衣衫,他和她在“宝马雕车香满路。凤箫声动,玉壶光转,一夜鱼龙舞”的秦淮河畔并肩漫步,中间隔着一盏兔子灯。

他为她插戴那根玉簪,她心中小鹿乱撞,最终情感冲破了少女的羞涩,不知不觉中伸出手,扯住他宽大的衣袖。

他微微一怔,停下脚步,看着她,她没有回避他的目光,也怔怔的看着他,羞涩又坚定。

他将兔子灯换到了左手,伸出右手,两人携手前行游街,中间再无阻碍。这是他们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牵手。

秦淮河如一根玉带缠绕着南京城,多么的漫长,可是那一晚,她却觉得秦淮河太短了,远不及情长。

她是那么幸福的爱过,也是那么悲痛的伤过……

簪子的今生是沐春给破碎的玉簪“收尸”,用黄金修复成了如今的模样,脱胎换骨,然而沐春也去了战场……

胡善围不想回答纪纲的话,也不想回忆了,将簪子收进怀中,淡淡道:“不关你的事。”

王宁就像正月十五上元节的白月光,那么亮,却那么冰凉。想隐藏,却欲盖弥彰。想遗忘,却忍不住回想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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