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拎着酒瓶的身影迎面而来,她在最后一刻及时侧过身,那个男人踉跄了一下,手里的酒瓶落到地上,咕噜咕噜地滚出很远。

“……!”对方低咒一声,面色阴沉地撑着墙壁转过身。

“你怎么回事?”

她没有停下脚步,径直从那个男人身边走了过去。空掉的酒瓶躺在不远处,墨绿色的玻璃映出巷角昏暗的灯光。

建筑物侧面的管道溢出星星点点的荧光,魔晄颗粒在寒冷的空气里飘曳浮动。远处传来摔碎东西的声音,骂骂咧咧的人声随之响起。

“……喂。”手掌滑下石砖,动作迟缓的脚步声跟了上来,“你怎么这么晚了还没回家?”

昏黄的灯光在头顶闪了闪,巷子的尽头堆积着铁皮的垃圾箱。

“不会说话吗?”那个人笑道,“要不要一起去喝一杯?”

如果她现在回身,事态可能会向恐怖片发展。

浓重的酒气飘来,地面上的阴影向前拉长。

“我请客,行了吧?”

那个男人这么说着,朝她的肩膀伸出手。

“反应不要这么冷淡……”

巨大的力道骤然将他往后一扯,掼到旁边的墙壁上发出一声闷响。

急促的呼吸卡在喉咙里,那个男人惊恐地睁大眼睛,掐在喉管上的手冷硬如铁,单手便将一个成年人的重量提了起来。

她转过身,有些意外地看着出现在巷子里的萨菲罗斯。

银色长发的1st没有表情,碧绿的竖瞳锋利如刀,被他按在墙上的男人面色惨白,看起来就像被甩到岸上的鱼,发青的脸色极度缺氧。

因为发不出声音,所以没有办法道歉也无法求饶。萨菲罗斯的身影纹丝不动,黑色的手套扣着那个男人的咽喉。普通的成年男性在他面前就像手无缚鸡之力的孩童,被高大的特种兵像拎玩具一样拎在手里。

拇指按到柔软的气管上,男人眼里涌上哀求的神色,肿胀的喉咙里溢出奇怪的细响。

徒劳的挣扎没有在黑色的皮革上留下任何痕迹,那个身影声息减弱,眼见着就要不会动弹。萨菲罗斯松开手。突然重获自由,那个男人跪趴在地上,脸色惨白地剧烈抽气。

萨菲罗斯表情寒凉,他没有携带刀具,也不需要携带刀具。

“没有下次。”

对方连滚带爬地逃出巷口。

狭小的巷子灯光昏暗,她微微侧头。

“是不是有点浪费战力?”

声音微顿,她继续道:“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萨菲罗斯微微眯起眼眸,神情依然有些危险:“我回来的时候发现你不在公寓里。”

她嗯了一声:“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直觉。”

她上前一步,扯住他胸前交叉的带子将他拉下来,在紧绷的嘴角边落下一吻。

萨菲罗斯下意识抬起手,手掌托住她柔软的后颈。

“……不要转移话题。”虽然低声这么说着,他明显被分散了注意力。

她咬咬他的下颌,抬起眼帘:“成年人不能去酒吧吗?”

萨菲罗斯哼了一声,压低声音:“你不喜欢那种环境。”

“但是我睡不着,所以就想出来散个步。”她看着他,“要加入我吗?”

现在是凌晨三点。她问:“要不要来个深夜约会?”

因为萨菲罗斯身份特殊,到目前为止,两人都是在他的公寓里约会。

萨菲罗斯没有办法出现在公众场合,所以两人没有一起看过电影,没有一起出去吃过饭,没有去过旅游景点游玩。这些普通情侣都会做的事,两人到现在一件都没有体验过。

因为不知道自己的生日,所以也没有办法一起庆祝生日。但这些她都不介意。

空空荡荡的街道,其他店铺都早已打样。剧院门前贴着金框的海报,平时的队伍不见踪影,售票窗口放着《loveless》的传单。剧院的灯光是一种特别漂亮的金色,和红色的天鹅绒相得益彰。

商店的橱窗映出在黑夜里闪耀的霓虹招牌,空无一人的马路亮起绿灯,两人穿过沉睡的市区,现在距离天亮尚早,世界仿佛还未诞生。在特殊的时间和特殊的空间里,所有规则都不复存在,让人觉得前所未有的自由。

“现在就算有人看到了我们两个,特别是你,估计也会以为自己在梦游。”

将唯有灯光繁华的第八区抛在身后,两人在不知不觉间走到了高速路的立交桥上。白色的灯光照亮了平整的道路,天际飘起零碎的雪花。

绿色的高速路牌写明了方向和距离。萨菲罗斯问她:“你打算走回去?”

“不行?”

萨菲罗斯低头看着她。虽然没有表现出来,他绝对在为以前的事情心里嘲笑她。她忍不住踢了他一下,黑色的战斗靴硬邦邦的。她倒退出几步,在两人之间拉开足够的距离。

“如果你走不回去?”他微微扬起眉。

“你可以把我抓回去。”

她抱起手臂:“但是不要太小瞧……”

萨菲罗斯的身影已经不在原地。

她在最后一刻往旁边一闪,萨菲罗斯侧了下头,放下手臂任她溜了出去。

被路灯照亮的马路亮如白昼,空荡荡的世界里只有雪花不断纷飞飘落。高大的身影不紧不慢地跟上来,从容不迫如优雅的大型猫科动物。现在是捕猎时间,食物链顶端的狩猎者拥有充足的耐心。她倒是不知道自己怎么忽然就在这场游戏里成了要逃跑的猎物。

她谨慎地往后退去,盯着萨菲罗斯的一举一动:“……我不是让你现在就抓我回去。”

萨菲罗斯发出意味不明的声音,狭长的竖瞳里闪过一丝笑意。

“既然结局已经注定,我想不出不这么做的理由。”

他很有礼貌地说:“你可以先跑出几步。”

这下轮到她扬起眉毛:“几步?”

“几十步也可以。”

“你是教导主任吗?专门抓逃出宿舍的学生回去睡觉?”

萨菲罗斯缓慢地眨了一下眼睛,似乎不太明白这个比喻。

趁着这个机会,她转身就跑。

被风吹落的雪花擦过脸颊,她还未跑到下一个路牌底下,视野边缘黑影一闪,反应过来时她已经被萨菲罗斯拦腰抱了起来。

准确点说,是单手捞了起来。

身体忽然腾空失重,心脏直接漏了一拍,她下意识环住了他的脖子,银色的长发柔软冰凉,像丝绸一样滑过她的手背。

狩猎在开始的瞬间就已经结束。

萨菲罗斯将她托在怀里,另一只手拢过她的面颊。弧度柔软的嘴唇贴了贴她的额头,低沉的声音温和平缓:“好了,该回去了。”

在他的胸膛里微微震动的声音,她很确定是笑意。

她忍了忍,还是没能忍住,手指抓住几缕发丝。

“刚才的是瞬移?”

叼着猎物回窝的大型猫科动物停下脚步。

“不是。”

萨菲罗斯想了一会儿,似乎在思考如何把话说得委婉一些。

“对于特种兵来说,普通人的动作看起来很慢。”

“……”

萨菲罗斯安慰她:“不是你的问题。”

说实话,他安慰人的技术很烂。

但她还是好喜欢他。她从来不知道自己原来可以这么喜欢一个人。

白色的雪花飘落下来,落到丝质顺滑的银色长发和纤丽优雅的睫毛上,她从来不知道银色和绿色原来这么相配。萨菲罗斯望着夜空的落雪,而她仅仅只是看着他,心脏便已经涨得生疼。

如果说死亡是什么都感受不到的虚无,那么活着的实感则一定是从涨裂的胸口淌下的心尖血。

飘雪的高速路上除了两人再无其他,空旷寒冷的世界,她体内的心跳听起来是如此清晰。

她想和这个人共度余生。

神罗、体内的寄生物、她手上沾上的血、特种兵的宿命,这些都可以去通通见鬼。

她想和这个人求婚,不是由神罗盖章承认,而是由自己亲口说出来。

「我想和你一直在一起。」

“……萨菲。”

在那之前,还有各种各样的障碍需要扫清。

萨菲罗斯看向她,她贴近他耳边,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说:

“你考虑过离开神罗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