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萨菲罗斯好像等这个机会很久了。

银发的少年就像埋伏猎物的猎食者,极尽耐心地敛藏踪迹,悄无声息地屏住呼吸,直到终于窥见一丝可趁之机,顿时就像张开獠牙的蛇一样,豁出一切也要紧紧缠绕上来。

“……你先放开我。”

竖瞳中的神情十分陌生,明明萨菲罗斯的语气是低伏的,难得带着恳求的意味,攥住她的动作却纹丝不动,如同铁箍。

十一岁的少年力气大得出奇,怪不得能像捏碎枯叶一样轻易折断成年人的颈椎。

“很痛。”

这句话让银发少年骤然清醒,诡异的魔咒忽然解除,萨菲罗斯就像被烫到一样,终于松开她的手。

她往后退了一步,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萨菲罗斯看了一眼她的手臂,嘴唇无声微动,似乎想说些什么。但伤害已经造成,道歉也无济于事,他扯开视线,微微别过头,略显凌乱的银发顺着脸侧滑落,遮去了他此时的表情。

她握着手腕站在原地,文森特悄无声息地来到门外,低沉的声音隔着门板传来。

“怎么了?”

他在隐晦地问她:需要我帮忙吗?

身体忽然紧绷,萨菲罗斯抬起头,瞳孔微缩的模样仿佛在担心她现在就会将他撵出去。

她闭了闭眼,平复呼吸。

“没什么。”她回答,“萨菲罗斯已经醒了,刚才从床上摔了下来。”

“……”文森特沉默了一会儿,“真的没事吗?”

就算只有十一岁,萨菲罗斯也是不折不扣的生化武器。倒不如说,正因为他现在还未成年,大脑负责做决策的前额叶尚未发育成熟,自制力不如成年人的孩子才更加危险。

“没事。”

迟疑片刻后,文森特的气息离开了。

但他估计没有远离,察觉不到文森特的气息不代表他不在附近。如果房间里再次出现什么问题,文森特肯定会第一时间出现。

“你不是生病了吗?”她看向萨菲罗斯,“病患就应该有病患的样子,先回床上躺着。”

脸色苍白的银发少年,僵硬地站在原地没有动。

她感受到了并不存在的头疼。

“回床上躺着,”她压低声音重复,“现在就去。”

不知是不是命令般的口吻起了作用,让萨菲罗斯回想起了实验室里多年接受的训练,还是看出她的耐心即将耗尽,萨菲罗斯顿了顿,保持着视线固定在她身上的姿态,像谨慎的幼兽一样,缓缓退回床边。

“躺下休息。”

萨菲罗斯坐在床沿,这似乎是他最大极限的让步。

从小接受神罗科学家的训练,银发的少年看起来服从性很高,实际上执拗得很,说得好听点是意志坚定,说得难听点……连生命之流当时都没能融掉萨菲罗斯的意识,甚至反过来被萨菲罗斯吞噬夺取了其中的知识。

论执着,这世上恐怕没有事物能弯曲萨菲罗斯的意志。

“……”

她将手放到萨菲罗斯的额头上,感受了一下他的体温,手掌贴到滚烫的皮肤上时,狭长的竖瞳忽然微微放大,瞳孔似乎变圆了一些。

萨菲罗斯忍住呼吸,如同凝固般,维持着原先的姿势一动不动地坐在床边。

……和在神罗总部时莫名其妙的头痛不同,这次他好像真的只是普通的发烧。

她收回手,萨菲罗斯缓缓眨了一下眼睛,纤密的睫毛柔软地划过她的手心,他没能掩住那一刻的失落。

“为什么故意把自己搞成这样?”

未成年人的免疫系统虽然尚未发育成熟,萨菲罗斯不是普通人,杰诺瓦细胞会尽最大的能力保护宿主,除非宝条特意测试他的身体能力,不然萨菲罗斯从小到大都估计很少生病。

萨菲罗斯没有立刻回答。

他看了她一眼。

“我想知道原因。”她说,“你不可能不知道这些常识。”

萨菲罗斯垂下眼帘,避开她探询的视线。

过了许久,他才低声说:“因为只有这种时候你才会碰我。”

因为只有当他生病的时候,她才会对他表露出些许关心。

哪怕只是碰一碰他的额头,测量他的体温。

短暂的触碰很快就会收回,她从来不肯离他太近,总是保持着礼貌的距离。

萨菲罗斯冷淡而平静地说:“我知道你更喜欢爱丽丝。”

坐在床边的少年脸色苍白,皮肤渗着汗水,他这几天一直穿得很单薄,身上的衣物还是她在朱诺港时买的那件黑衬衫。

衣服是她选的,因为就算问萨菲罗斯他喜欢什么颜色,喜欢什么样的款式,他也回答不上来。

在实验室的时候,萨菲罗斯的一切都有宝条安排,他的个人意见并不重要,因此也没有任何喜好。

“……并不是那样的。”说出这句话后她才回过神,萨菲罗斯盯着她,先前努力维持的冷淡表情出现波动,他挪动嘴唇,试图出声:“你刚才……”

她退回门边,镇定地告诉他:“我去帮你拿药。”

萨菲罗斯一下子离开床边站了起来。

“我会十分钟后回来。”她说,“你待在这里,不要动。”

没有再去看萨菲罗斯的反应,她转身关上门。

端着药上楼的时候她遇到了爱丽丝,扎着粉红发带的身影似乎在楼梯边等了很久。经过爱丽丝身边时,小姑娘轻轻拽住她的袖口,抬头问她:“你们和好了吗?”

“……什么?”

“你们和好了吗?”爱丽丝蹙着眉,看起来有些担心,“吵架是不行的。”

她张了张口:“我们没有吵架。”

“那有好好说话吗?”

“……”

“就算是家人,不好好说话也是不行的。”

爱丽丝摇了摇她的手臂:“你有在听爱丽丝说话吗?”

“我在听。”

“……爱丽丝说得没错。”文森特低沉的声音忽然从旁边传来,裹着猩红披风的男人隐藏在阴影里,如果没有开口的话都不会有人注意到他的存在。

得到文森特的肯定,爱丽丝顿时站得更直了。

“你看。”小姑娘挺起胸膛,“爱丽丝说得没错。”

文森特和她对视半晌。

他安静道:“有些话现在不说开,以后只会成为隐患。”

爱丽丝跑到文森特身边,将破破烂烂的猩红披风裹到身上,小姑娘躲到文森特身后,探出脑袋朝她眨了眨眼睛。

“所以快去吧。”爱丽丝用小孩子特有的严肃声音说,“快去好好说话。”

回到房间时,萨菲罗斯保持着她离开前看到的模样,当她推开门,银发的少年几乎是立刻就看了过来,碧绿的竖瞳以捕捉猎物的精准性定格到她身上。

她将托盘放到床头柜上,除了退烧药和温水,她还从厨房里盛了一碗蔬菜土豆浓汤,配上少许尼布尔海姆特产的咸肉干。

萨菲罗斯的用餐礼仪十分完美,被拉到上流阶级的聚餐也能满分过关,宝条确实在他身上倾注了不少心血,各个方面都力求自己的科研杰作达到完美。

“今天没有别的事情要做。”她拉过一把椅子,坐到床边,“作为病患,你唯一的任务就是好好休息。”

“……你呢?”

“我负责监视你。”她面色平静,“确定你有好好睡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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