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3/3)

“我最后再问一遍,”缪存古怪地歪偏了一下脸,像站在很远的地方冷漠地看着他:“你到底,还、不、还、钱?”

“还你妈逼”

砰!电光石火间,刨花板的木板凳在缪建成身上应声而裂。他本能地抬起手格挡了一下,但没挡住缪存,他不知道他这个看着很瘦的儿子是哪里来的力气,竟然抡起椅子,又往他身上砸来。

缪建成眼里浮现出恐惧,狼狈跌步的同时躬过背去,用厚实多肉的背抵挡了这一板凳。

寂静中,缪聪愣在楼梯上,李丽萍张着唇,声音卡在喉咙口。

“我操你妈个畜生”缪建成涨红了脸,剧烈地咳嗽了一声,一股蛮横的戾气让他转过身来,试图教训这个不孝的儿子。长条凳已经散架了,缪存抡着椅子腿,眼也不眨地往他胳膊肘上狠狠扇下

破风声响,伴随着一声粗粝的惨叫声,划破了这条小巷子的浓夜。

李丽萍的眼珠子转了一转,好像终于活了过来,喉咙口发出含着痰似的声音:“杀、杀人啦杀人啦救命、救命啊杀人啦!!!”

挨家挨户的灯亮起,看到缪存面无表情地一步一步不紧不慢地追着狼狈出逃的缪建成,到了路灯低下,披着外衣看热闹的人才骇然发现,缪建成已经浑身是血。

骆明翰是在派出所接到人的,缪存做完了笔录,被民警看守在椅子上。他的衣服上蹭得都是血迹,脸上也有,脖子上也有。鼻尖上一抹血色,骆明翰的目光长久地停着,缪存察觉到,视线里仍是一片雾白,只是眼珠子转了转,继而抬起手,用手背在鼻尖上擦了一下。

那只手也都是血。

缪存觉得他很陌生,很用力地回想,直到骆明翰叫他:“妙妙。”

那只浸满血的手僵了一下,笨拙地往身后藏着。

骆老师最不喜欢他打架,他一打架,他就会批评他。艺术家最宝贵的东西首先是天赋,其次是手,没有了手,天赋再高也于事无补。打架是情绪化的表现,是在发泄暴力,辜负天赋。

缪存藏着手,为什么这件衣服刚好没有口袋?

骆明翰看尽了他的一举一动,像个被家长揪到辫子的小孩,充满着害怕、紧张,和一些些乖巧的讨好。铺天盖地的疼让他喘不过气。他俯下身,不顾一切地将缪存紧抱进怀里:“是我,妙妙,”他再度说,声音里带着哽咽:“你看看我。”

缪存的身体在怀里一僵,下一秒,松弛了下来,取而代之的是止不住的颤抖。

是骆明翰啊……

“骆明翰……”他气息不稳地、生疏地叫了这三个字,像是第一次叫,多余的却再也说不了一个字了。

空洞睁了一晚上的眼睛终于闭起,缪存用那只溅满了血的手环住骆明翰的肩膀,滚烫的眼泪落下来,冲淡了下巴上的血。

第52章

缪存身上只穿了单衣,骆明翰后悔自己走得匆忙,竟没有想到带一件羽绒服。他脱下自己的大衣,带着他的体温,覆住了缪存的瘦削的脊背。

他只问了两个问题。

“有没有受伤?”

缪存摇头。

“有没有哪里觉得疼?”

缪存又摇了摇头,很轻,像在蹭骆明翰的肩膀。

骆明翰被他的小动作弄得无所适从,只会拥着他,反复吻着他的耳朵:“你是不是要心疼死我?”

他有什么好心疼的?缪存想了一下,也许是因为,虽然他是施暴者,但身上却都是血,骆明翰是被他吓到了吧。开口时声音沙哑:“不是我的血,我不疼。”怕骆明翰不信,认真而轻地说:“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