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帽天下之大不韪（2/2）

司马庚垂眸，神色晦暗不明。

肖明冲正欲说陆子明的事，旁边坐来一桌生意人，其中一个语气带着用力压制也压不住的神秘和激动。

“听说了么，要变天了，要换皇帝了！”

“换谁，叛乱不是被麒麟将军平定了么，咱们大成皇帝可是好皇帝，唉……”

“换也不稀奇，这么多年没换，已经很幸运了。”

“换不换都跟我们没干系，随便罢。”

“你们真的没听说？”

“什么？”

先前那人语气激动，几乎手脚并用地比划，“女子！就是那个麒麟将军，是女子！她要当皇帝了！”

“你也听说了！看样子是真的了！我昨天听我表姨说，还不信呢！”

“什么？！”

“不可能吧！要是真的，那真是荒唐了！”

肖明冲听得暗自点头，崔漾冒天下之大不韪，要当女皇帝，必定受天下人唾弃，谁会支持她！

他正觉得高兴，百姓的反应却和朝臣完全不同，出乎他的意料。

“麒麟将军当真是女子么？不是说麒麟将军骑射功夫极好，一箭穿林，射杀那什么昌王的。”

“意思是说女子也骑马拉弓，打仗赚爵位吗？”

“女子也能穿龙袍吗，以后女子是不是也能做官了？”

“女子是不是能休夫了，禁书中是这样写的，当女子做了皇帝，其它女子就能休夫，娶夫纳夫妾了。”

娶夫？休夫？纳夫妾？原来世间还有这等奇奇怪怪的禁书！

肖明冲满头黑线，话题走向却越来越奇怪了。

“不是，麒麟将军当真将咱们大成皇帝囚/禁后宫，这样那样了吗？”

“我亲戚说也没另外开府，就关在后宫，那不夜夜欢/情么？”

“听说这麒麟将军有些来头，十几岁的时候就是个女色魔，平时不敢议论，但听那些读书人说，咱们陛下风姿，只洛神公子能与其比肩，这般样貌落入女魔头手中，能有什么好下场，定是夜夜蹂/躏，唉……”

肖明冲听得脸黑，又不能生气，偏那人说着，往这边看来时，忽而一怔，“唉？这位公子，你生得这般模样，还是早早逃出上京城吧，免得被色魔皇帝抓去，照公子这品貌，肯定不榨干不罢休啊——”

肖明冲忐忑陛下会生气，忙拎了茶壶要倒茶，看见陛下睫羽微垂，颈侧肌肤带红，呆了一呆，不自觉往下面一瞥，被那高高支起的衣袍惊得倒了茶壶，天啊！

肖明冲手忙脚乱收拾好洒出的茶水，规规矩矩坐回去时，心里是崩溃的，他入朝为官六载，虽然官位低，但也常常伴驾草拟圣旨，或者随陛下微服出宫体察民情，有次隐藏身份到江陵查贪腐，宴席上两个绝代佳人非但言语引诱，还脱光了衣裳，风情款款，也不见陛下有一丝意动，都说陛下前世是佛修，才有这般好定力。

今日他却是看见了两次！两次！前一次是那妖女故意撩拨，这一次不过听了几句荤话罢了！

肖明冲迟疑问，“莫不是那——女子给您下了药蛊。”一定是这样！否则陛下为何会这样！

司马庚微微闭了闭眼，喝了桌上的凉茶，半响后起身，神色已恢复如常，“走罢。”

肖明冲忙跟上，分明已经掩藏了容貌，收敛了气息，但人多的地方还是容易引起注意，好在马上就要出城了。

中正楼里，崔漾撑着下巴坐在一副江山舆图前，是拆朝露殿时，从司马庚床头扒拉下来的，这厮殿中光是这样的舆图就有三幅，床头，屏风，处理政务的青案旁，闭上眼睛睡觉前是江山，睁开眼睛第一眼看见的，还是江山，可见是真爱了。

“陛下恕罪。”元呺低着头禀告消息，“太液池护城河都打捞过，不见尸首，整个上京城方圆二十里内挨家挨户搜检，抓到一些斥候，都和安平王没什么关联。”

徐、明轩上前行礼，“会不会是抄什么近路，安平王已经到颍川和沈恪汇合了。”

崔漾杵着下颌思忖，通常来说，出逃君主第一时间都会去寻助力庇佑，但这是司马庚，另外一人则是沈恪，司马庚不会做傀儡皇帝，沈恪也不需要另一个指挥者，司马庚下颍川的可能性非常低。

崔漾看了一会儿舆图，目光在巴蜀夜郎处停留片刻，十六州各郡东南西北都有叛军，唯有巴蜀一代，南王软弱胆小，便于煽动控制。

崔漾起身理了理衣袖，吩咐候在一旁的侍卫，“去取我的弓来，去南郑。”

又朝元呺道，“不是在御花园下面发现一间密室么，你找工匠，把密室改成囚牢，等着装安平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