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0章 第 190 章(2/2)

胤禛瞥了四福晋一眼:“你生产时候我也寸步不离,怎的不见你夸赞我半句。”

珞佳凝一脸无语:“王爷最好了,比付掌柜的还好。”

她这话说得假惺惺,胤禛看了却是忍俊不禁:“罢了,你夸我还不如不夸。那违心的模样当真吓人。”

珞佳凝微笑:“四爷真是难伺候,又想得夸赞,又要人表情到位。要求太高了些。”

夫妻俩一起坐在了桌案前,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

珞佳凝借机说到了今天付掌柜跟她说的事情:“……付掌柜基本上可以肯定,那个到处询问的婆子是二皇子的人无疑。”

胤禛诧然:“胤礽做事怎的这般不小心?竟然让宫人到处乱说、在外头也敢随意乱问这种事情了!也不怕被有心人听了去做些什么!”

“他现在身在咸阳宫,轻易不能出了那个宫殿去,哪里还能及时得到外头的消息?”珞佳凝道:“想必那嬷嬷也是仗着二皇子不能随意出咸阳宫,有恃无恐,为了得到最佳的答案后铤而走险来了这一步棋。”

珞佳凝经常在宫里走动,对于后宫的事情,反而比胤禛更加了解一些。

胤禛这个时候忽然脸色微变。

珞佳凝忙问:“四爷怎的了?是不是二皇子这般作为给你添了什么麻烦?”

“倒也不是。”胤禛小声地与妻子说道:“我是在思量着,可以不可以借了这个事情发挥一下,让胤礽彻底死了那个心思。”

这几个月来,康熙帝的身子已经大不如前。

虽然他生病事情尽量瞒着满朝文武了,可帝王上朝时的脸色愈发不佳,且有的时候因为身体问题而不得不暂时停了早朝。

现在“皇上身体欠安”基本上已经是朝臣们心照不宣的事情。

于是近几个月以来,不断有臣子在早朝的时候,劝皇上“尽快早立太子”,说“国不可无储君”。

康熙帝为此厌烦不已,在朝堂上驳斥了几回后,还忍不住向雍亲王抱怨:“朕又没甚事情,他们却还要一而再地说‘立储君’。也不知道是不是什么人在背后动了手脚!”

虽然康熙帝没有明说,可胤禛明白,皇上的意思许是“太子党”死灰复燃。

对康熙帝来说,大皇子已然圈禁没了可能,八阿哥因为“毙鹰事件”一蹶不振,现在能够这样有诸多朝臣支持的,想来想去也只有二皇子了。

胤禛沉吟道:“皇阿玛虽然现在表现得十分厌弃胤礽,却不见得真那么反感他。须知胤礽是他一手带大的,他对胤礽可能还有不浅的父子亲情。”

珞佳凝思量片刻:“倒也真有可能。”

“你也这么认为?”胤禛追问。

“嗯。”珞佳凝回忆着之前种种:“我记得前段时间皇阿玛赏赐宫中妃嫔的时候,有谁提了一句‘这糕点还剩下一份,不知给谁合适’。皇阿玛立刻说‘胤礽喜欢这个,给咸阳宫送去吧’。”

能够在妃嫔随意一句之后立刻想到二皇子喜欢这种糕点,要么就是康熙帝对二皇子的宠爱早已根深蒂固,下意识就这么说了。要么就是,康熙帝依然疼爱二皇子,早就想给二皇子一份了,有妃嫔这么说后,他直接顺势给二皇子送去。

胤禛若有所思。

半晌后,胤禛轻声道:“既然胤礽想要知道什么东西能够让字迹消失,那我就助他一臂之力。”

珞佳凝心头一跳,猛地扭头望过去:“四爷想怎么做?要不要我帮忙。”

“你和我自然都不能掺和进去。”胤禛笑着拉着自家妻子的手:“你安安心心等消息就好。其他的,我来办。”

珞佳凝自然是相信他的能力的,闻言轻轻颔首,没有再多说什么。

这天天气有些阴沉,天空乌蒙蒙的瞧上去好像是随时要下雨的样子。

咸阳宫内。

二皇子去了二皇子妃的屋子里一趟,碰了一鼻子灰没讨到半点的好处,悻悻然出了她的屋子,走到院中。

他环视院子半晌,也不知道去哪里为好。左右决定不下,索性脚步一转往孩子们的小书房行去。

因为二皇子不受皇上待见,他的孩子们也讨不到皇上的欢心。

好在康熙帝是个不错的人,即便是不喜欢,也不至于亏待了自己的孙子们,依然让这些孩子同其他的小皇子们一同上学,跟着夫子们读书写字。

二皇子来到小书房的时候,正好他的一个儿子正在屋子里写大字。

二皇子想起来自己当年小时候读书习字的模样,看到儿子这般认真,颇为受用地点点头,扬声赞道:“弘曣你这般努力,倒是有为父儿时的风范了。”

弘曣是胤礽第六子,母亲是侧福晋唐氏。这孩子身材略胖,相貌温和,平日里不声不响的十分喜欢字画。

其实他平时也经常自己涂涂写写,可惜的是二皇子的心思都不在孩子们的身上,很少见到孩子努力的这一幕。

现下看见孩子这样认真也不过是无聊的时候随口赞一声。

可是孩子听到了父亲的赞美后却十分兴奋。

弘曣开开心心地把自己习字的大纸铺的更开一些,侧过身子让父亲来看:“阿玛你瞧瞧我刚刚得了的这个好东西。特别神奇。”

二皇子本来觉得无聊都准备走了,听了他的话后勉为其难朝他的纸上略看了眼,随口说:“什么?”

话音未落,二皇子自己先发现了关键所在。

弘曣的纸上只有略微湿着的痕迹,并没有墨迹!

可他刚才过来的时候,分明看到弘曣在认真写字,而且看那架势应该是写了不只一个字!

这是为什么?

难道说……

二皇子的心跳顿时有些快了,他目光灼灼地盯着那些大字,心里头冒出来无数个念头,第一个念头便是想问一问孩子这是在用什么写的。

不等他开口,弘曣因为被父亲夸赞了而激动着,已经脱口而出:“阿玛,儿子在用矾水来写字。矾水这东西写字可神气了,能够自己消失不见,然后还能再出现字体。”

二皇子听后,眼睛晶亮起来,眸中透着某种了然的欣喜。

没错!

矾水!

当年他得知可以消失的字迹,就是用这个东西来写的!

他十分欣慰地轻轻颔首。

所谓父子连心想必就是如此了。

他最近正为这个事情发愁的时候,孩子就已经不经意间得知了这个法子,从而可以为他所用。

之前他还找了个嬷嬷来帮忙打探此事,谁知那个嬷嬷不知道在生什么气,后来竟是把他给的银子还回来了一半,还气呼呼的。

“奴才可没那个命给二殿下去打听了!”嬷嬷直接把银子丢回他怀里:“打听一个消息,能丢死个人!”

二皇子被那奴才的架势气到了,怒叱:“不过是询问个事儿而已,你办不成,倒是埋怨起我来了!”

那嬷嬷也是气性大,直截了当说:“老奴办事不利,二殿下把老奴告到皇上那里去便是。老奴乐意被咸阳宫赶出去,去往别处,只求二皇子实话实说,莫要在皇上跟前诋毁老奴办事不利就好。”

说罢,她竟是随便福了福身,就进了二皇子妃的屋子。

二皇子这才知道,那老奴是先去求了二皇子妃的庇护,这才趾高气昂来了他这儿推却差事的。

而后他打开她退回来的银子去看,发现只还回来了一半,另一半被她吞了去。

二皇子不知道那一半的银子是不是被二皇子妃给拿走,他拿那个已经什么都不在乎了的女人毫无办法,思来想去,没有再追问她有关银子的问题,也没有再问她有关那个刁奴嬷嬷的事情。

本来二皇子还在筹谋着另外寻了办法来做这件事,也是巧了,儿子弘曣居然机缘巧合下得了这个法子!

二皇子多年来已经变得谨小慎微了许多。

他生怕这件事上有诈,赶忙追问:“弘曣,你是如何得知矾水可以做成这件事的?”

弘曣老老实实回答:“儿子今天上完课后回咸阳宫来,途径一个小花园。”

他仔细想了想,也记不起来是哪个小花园了,只记得是他从学堂回来的途中经过的一个花园,又道:“那花园里有个两个宫人正在偷懒玩耍。儿子过去问了问是什么,他们初时不肯说,后来才和儿子讲,是在玩‘字消失了’和‘字回来了’的游戏。儿子觉得新奇,追问了他们一番。后来觉得有趣,就问他们讨了一些矾水回来做着玩。”

二皇子生怕那两个人是给他下套的,忙追问:“他们俩什么模样?是哪个宫里伺候的?”

“穿着的是粗使杂役的衣裳,想必是低等奴才。”弘曣说道:“不是哪个宫里固定伺候的,应当是负责宫中地面清扫的粗使宫人。”

二皇子听闻他们不是在某个宫里伺候的,放心了许多。

没有固定主子的奴才,可信度高不少。

可是,寻常宫人连字都不会写,等闲不会知道这个事情,他们又如何得知这个的?

看到父亲有疑问,弘曣赶忙辩解:“儿子知道这些事情不是闹着玩的,毕竟阿玛教导过儿子,说在咸阳宫行事一定要当心些,免得被人给坑害。儿子问过了,这是钦天监大人做仙药时候留下的。”

本来钦天监做了“仙丹”,得意洋洋去找康熙帝,想要向康熙帝炫耀自己炼制的丹药十分神奇。

谁知钦天监去的不巧,当时五阿哥在场。

五阿哥得了太后的叮嘱,让康熙帝尽量少理会那些“仙丹”什么之类的事情,便苦劝康熙帝不要吃那东西。

康熙帝当时拒了钦天监的丹药。

钦天监大为恼火,回到了宫里前院炼制丹药的地方,把自己炼制东西的材料砸了一地。有几个瓶子没有杂碎滚落出来,其中就有一瓶这个矾水。

那两个宫人说,就是偷了钦天监的矾水出来玩玩而已,恳求小皇孙饶了他们俩,放他们一马。

弘曣看这个东西好玩,就以“放他们一马不告诉钦天监”作为交换条件,问他们要来了这么一瓶矾水回来玩。

俩人十分高兴,千恩万谢地走了。

而弘曣自始至终都在留意着这瓶好东西,连那两个宫人的样貌都没记住,只记得“相貌很寻常,没甚特点”。

二皇子看这个东西从头到尾的来历都十分清楚而且可靠,最后一点防范之心也放了下来。

“既是如此,这东西不如就给为父吧。”二皇子目光热切地盯着那一瓶矾水,从怀里掏出几个金豆子:“我和你用这些金豆子来换。”

弘曣十分犹豫。

虽然他很喜欢金豆子,毕竟又值钱又可爱,可是对他来说好玩的东西才重要。

二皇子拿着金豆子伸出去的手一直悬在半空中,迟迟没有得到回应。他不由有些恼了,寒声问:“难道说我的这些金豆子还换不回一瓶小小的水吗?”说着就不耐烦地打算收手回来。

弘曣虽然不稀罕那些金豆子,却怕父亲会恼了他,忙说:“阿玛搞错了,儿子不过是怕这个东西太过珍贵而不敢接。阿玛既然舍得,那,那儿子就和您换。”

说着他恋恋不舍地把矾水瓶子放到了二皇子手中,耷拉着脑袋把金豆子收好。

二皇子十分满意,把瓶子藏在袖袋,还不忘叮嘱儿子:“记得这事儿不要和任何人说。这是你我的秘密,懂吗?”

弘曣轻轻地点点头。

二皇子心满意足地离开。

这一天晚些时候,天空乌云密布降下大雨。

珞佳凝安排着府里各处注意雨水,又让人去送雨具给四阿哥。谁知刚刚吩咐下去,雨具都还没送出,结果有人来禀,说王爷回来了。

珞佳凝站在廊檐下等了一会儿,果不其然,胤禛的身影很快出现在雨帘当中。旁边苏培盛小心翼翼撑着伞,那把伞正是她让人准备了打算给胤禛送去的。

显然送伞的人还没来得及离开,就遇到了回家的雍王爷。

珞佳凝没走到雨帘当中,扬声笑问:“四爷怎的回来那么早?”

“今日得了个好消息,想着尽快和你分享一下,看没什么事情就回来了。”胤禛笑说着,恰好走到了屋檐下,便伸手拉着福晋一同进屋去:“还记得我之前安排的那些东西吗?那边已经把东西‘取’走了,想必很快就会有动作。”

他说的,分明是安排了矾水,而后让二皇子“拿走”矾水之事。因为牵扯到的人身份特殊,所以隐下了没讲明白。

但他知道,自家福晋听得懂。

果然,四福晋听了他的话后忍不住脚步微顿,扭头看过来:“四爷这般做的话,不会被他发现马脚吧?”

打底是在宫里安排这些事情,她是真怕咸阳宫那边顺藤摸瓜而摸到了雍王府这边。

倒也不是她信不过他的能力和水平,实在是最近虽然风平浪静了许多,可康熙帝身子日渐衰落后,反而对宫里更为严加防范起来。

更何况二皇子必然要用矾水有所动作。

等他做的那些事情捅出来后,康熙帝必然严查。她怕自家也会被牵连上。

胤禛看着自家福晋,见她是真担心,不由又好气又好笑地说:“我便是不顾着我自己,也会顾着你和孩子们。你放心,我做事必然十分妥帖。”

珞佳凝有些犹豫地点点头。

胤禛伸手揽着她让她挨着自己坐了,在她耳边轻声说道:“你不知,我今日早些回来,一是急着和你分享事成了的喜悦。二来,也是心里有些累了,想回来和你说说话,歇一歇。”

那么多的事情,部署下来太费心力,每一步都要算准了打点好方才能够称是。

今天这一出,也是他筹谋了好些天的结果。

他还得正常办差,再有这么多天紧锣密鼓的筹划,已经身心俱疲,唯有和自家福晋说说话,互相陪伴一番,方才能够解了心中疲乏。

胤禛紧紧搂着四福晋,下巴靠在她的肩上,只觉得这种相伴的时光当真美好,单单安静坐着也十分惬意。

他正沉浸在夫妻俩相伴的温馨时光中,却听四福晋轻声嘟囔:“四爷,你能不能略让开一点点?我怕你这样长时间压着,嗯,会不太好。”

胤禛莞尔,轻声低笑着:“你我老夫老妻了,有甚不好的。”

珞佳凝默然了好半晌,决定和他实话实说,拉着他的手覆在她的小腹上:“我自然是没什么的,怕他不太妥当。”

胤禛隐约察觉到了什么,顿时身体微僵,手指顿住:“福晋,你的意思是……是……”

“我又有了。”珞佳凝欲哭无泪:“今儿下午刚让太医看过。”

胤禛愣住片刻,忽而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