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万物本一心(2/4)

丁檠道出此语,期待地看向横渠先生,他当然不会自大地以为仅仅凭此一语便可结束论道,而是等待起横渠先生的回答。

横渠先生以气为本,而光济则是佛门出身,二者之间有一道不可逾越的鸿沟,正如玄门炼气一脉和佛门的差异。

自古以来佛道双修者少之又少,也是因为道门向外求“道”,而佛门则内求于心。

与横渠先生论道的过程,也是丁檠重整自己一身所学的过程。

他于山腹洞天之中得了一桩机缘,如今脑海中正有万千文思灵感如泉涌而出,恰好眼前又有横渠先生这么一位儒学大家在此,正合他梳理自身思绪,将机缘沉淀下来,化作切实的积累。

这也是为什么丁檠要代替光济上来论道的原因,他亟需进行一场消化活动,不然由光济开口,这场关于“心”与“气”的论道才算圆满。

面对丁檠引用孟子的行为,横渠先生面上突然露出笑意:

“你之言论,倒是颇合我那伯淳侄儿的路子,他以心解理,倒是和你的观点颇为合契。

“也罢,就让老夫来告诉你孟圣此言真意!”

丁檠闻言心中一沉,他突然想起来一件事,那便是北宋五子中张载和二程的关系。

众所周知,张载是程颢和程颐的表叔,而程颢和程颐则师从周敦颐,同习理学一脉。

其中程颢以心解理,是后世陆王心学的发轫,而程颐则常将理与气相对而论,提出“性即理也”,后来由朱熹发扬光大,被合称为程朱理学。

有这么一重关系在,横渠先生肯定和二程少不了论道,今日他和对方所言,恐怕张载和程颢早就谈及过,已然有了一套逻辑自洽的解释了!

“啧,这是把自己给绊进去了......”

心中默语,丁檠定了定神,看向横渠先生,郑重以待。

见对面的年轻人脸色不复之前轻松,横渠先生似无所觉,抚须微笑道:

“你引孟圣之论,言及‘万物皆备于我’,老夫却有一问,此‘物’从何而来?”

话语不疾不徐,慢条斯理,但丁檠却是浑身一个激灵,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没有给他留出回答的余地,横渠先生继续道:

“‘万物皆备于我矣。反身而诚,乐莫大焉......’此言确实不假,然而‘诚者,天之道也;诚之者,人之道也’,万物皆备于我,此‘物’从何而来?如何备于‘我’?你可有答案?”

丁檠叹了一声,有心胡搅蛮缠,但终究还是诚心诚意道:

“此‘物’由天而出,乃是‘天’备于‘我’。”

孟子哲学思想的最高范畴就是天,他继承了孔子的天命思想,又剔除了其中人格神一面,将天认定为具有道德属性的精神实体,是人性固有的道德观念的本原。

横渠先生所言“诚者,天之道也;诚之者,人之道也”,出自《孟子·离娄上》,正好就是这种思想的具体表达。

对方引用此语,意在说明“天”备“物”于“我”,将“万物备于我矣”划分到了客观唯心主义的范畴,与气本论却是有了共通之处。

仅这一句,便足以说明横渠先生平日里没有少思考类似方面的问题。

丁檠虽然可以不接对方的话,强行无视横渠先生抛出来的问题,但这也就脱离了论道的范畴,进入到了单纯的杠精环节,他不屑为之。

于是回答了这个问题,静听横渠先生接下来的话语。

而在场外,郭浩看了看沉浸于论道之中的两人,心中不由嘀咕起来:

“这个丁檠究竟是什么来历?竟然能与横渠先生论道?莫非又是哪位隐居治学的儒家治国,就如那姬东阳一般?”

他不由又看向光济,后者闭目倾听场中两人话语,亦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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