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第1章(2/2)

眸光落在女子平坦的小腹,闻俭暗暗祈祷,希望自己能够得偿所愿。

忍冬未曾觉察到闻俭堪称灼热的眸光,她将炮制过的药材分门别类放入木匣,而后又换上灰褐色的短打,将鬓发束好,来到前堂为病患诊脉。

忍冬之所以扮作男装,并非是要掩人耳目,而是医馆事忙,男装比繁复的钗裙方便许多。

“陆大夫,我这几日总觉得倦怠无力,每天做活儿都使不上力气,若是长此以往,肯定会被赶出去。”

说话的男子是名船工,早先妻子胎象不稳,是忍冬为其诊治,使他妻子怀胎十月平安生下一双儿女,因此男子对忍冬的医术格外信服,此时身体不适便直奔宝济堂而来。

忍冬仔细端量着男子的面相,发现他皮肤虽黑,气色却尤为黯淡,舌苔滑润,气息萎靡,应是寒症无疑。

船工做惯了粗活儿,筋骨比常人强健,因此忍冬开具了桂枝汤,药性虽稍显刚猛,但在驱寒方面颇有成效,只要服上两剂便会见好,不会耽搁他上工。

“桂枝、芍药、甘草、生姜各四两,加斗水微火煎煮,每日早晚服用。”

忍冬将药方写好,交给医馆的伙计,等抓好了药后,便接着给下一位病患看诊。

直到天色擦黑,宝济堂才闭店。

忍冬和闻俭并肩行走在路上,绕过前方的坊市,就是闻家的宅邸。

闻家人口简单,除了早逝的闻父以外,只剩下闻母以及闻俭的一双弟妹,二娘单名一个芸字,今年刚满十六,刚定下一门亲事,而三郎闻朴是闻母眼中的麒麟儿,如今还在学堂读书**字。

还没等忍冬进门,便听到了闻芸尖锐的声音:“娘,就算大嫂懂些医术,也不该换上男装,在医馆里抛头露面,您也知道医馆什么人都有,她一个妇道人家,每日这么不着家,何时才能为兄长开枝散叶?”

听到这话,闻俭面皮涨得通红,他身有残缺之事一直瞒着家里人,是以母亲妹妹根本不知内情,只以为忍冬肚皮不争气,才会成亲一载有余都未能怀上身孕。

闻俭不敢回头,生怕看到妻子同情的眸光,他是堂堂男儿,不需要女子的怜悯,忍冬越良善、越美好,他就越是痛苦。

毕竟他所做的一切如此卑鄙,简直像是刮骨的刀刃,刺得他体无完肤,折磨的他夜夜不得安寝。

“闻芸,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还不向你嫂嫂道歉!”

闻芸没想到兄长夫妻会回的这么早,她咬了咬下唇,梗着脖子道:“我又没说错,分明已经成了亲、拜了堂,大嫂还整天不着家,不知道还以为是我们闻家苛待了她,大哥,就算你不为自己考虑,也得为母亲考量一二,她老人家一直想要怡儿弄孙,怎料这么久都未能得偿所愿。”

闻母不急不缓地站起身,她撩起眼皮看向难掩怒意的青年,又看了看忍冬,淡声道:“芸娘这番话虽然不中听,但也有几分道理,你是闻家的长子,总不能事事由着性子来。”

顿了顿,闻母转了转腕间的银镯,“若是今年忍冬还不能产下闻家的长孙,娘便做主,给你纳一房妾。”

闻母也不顾及忍冬在场,直接将这番话说出口。

在她看来,忍冬只是个无父无母的孤女,即便懂些医术,也无法与阿俭相比,若不是她这儿子太过宠妻,放任陆氏在宝济堂给人看诊,陆氏哪里会像现在这般,愈发的不懂规矩。

“忍冬,娘不想为难你,只是无子乃是七出之首,就算你父母不在人世,有所娶而无所归,也得体谅体谅为娘,若你不愿让阿俭纳妾,便安生在家待着,多服用些养身的汤药,总会有好消息的。”

闻母拉住忍冬的手,状似慈和的轻轻拍抚,“你是娘亲眼看着长大的孩子,娘心疼你,怕你在宝济堂太过辛苦。”

忍冬怎会听不出闻母话中的深意?她强忍着不适,抽出手来,侧身望向闻俭,轻声道:“宝济堂的坐诊大夫只有我和阿俭,我若是不去,阿俭一人忙不过来。”

闻俭自幼跟随忍冬父亲学习医术,闻家除他以外,再无旁人懂得医理,因而他们根本瞧不出忍冬的医术是高是低,还以为忍冬遇上的都是轻症,误打误撞才将那些病患治好。

而闻俭则不同,他深知妻子在医术一道上的天赋有多出众。岳父虽然早逝,对忍冬指点不多,但仅靠着他留下的那一屋子医书及行医笔记,忍冬的医术便远远超过了自己,有些疑难杂症若非她及时出手,他甚至还会误判。

是以非是忍冬离不开宝济堂,而是宝济堂离不开忍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