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8章 毁田(2/3)

苦难并不一定像小说里那样,会戏剧化地激发他们的斗志、搞出聚义梁山的壮举。

苦难更多时候,更令人对权贵怕得要死。

但流民们的目光,其实很复杂。

有焦急,有惶恐,但又蕴含了倚靠的信任。

在他们看来,姚娘子这个挺年轻的小妇人,既然不同于开封城里那些美丽却又较弱的千金闺秀,既然能出来行走江湖,能不偷不抢地租下官田,能与县里官员说上话,能给他们这些逃荒者盖屋子付工钱......她就应该同样能有本事,去与眼前这些粗悍的军爷们交涉。

两个还没桑枝高的娃娃,大约觉得现下的气氛没有早间那般紧张可怖,默默地挪过来,伸出脏兮兮的小手,试图将田埂上被禁军铲倒的小桑树扶起来,种好。

姚欢的目光落在娃娃的脚上。

眼看冬至了,田里土坷垃都冻得硬梆梆,这俩娃娃脚上还是露着趾头的破旧单鞋。

姚欢眼眶发涩,胸中发滞,喉头汩汩甜腥味上涌。

什么世道!

文明盛世的曙光?

曙光个屁。

仅仅是刚刚活下来、还谈不上真的温饱的日子,都不让人过?

姚欢心道,我当初是花了自己的血汗钱,租的朝廷的官田,白纸黑字立的契,朝廷给我免的税、我也又捐出去办教育了,朗朗乾坤,我为啥要怂?

她觉得腿肚子似乎不那么抖了。

她走到田头,对好整以暇坐着、手拿皮囊喝酒的陆指挥使跟前,恭敬问道:“军爷缘何突然来毁田?”

陆指挥也不起身,只抬了眼皮向姚欢道:“好教娘子得知,殿前司看中此处,要练兵。”

“周遭抛荒之地甚多,为何要毁了能产桑稻和鱼虾的良田呢?”

陆指挥笑道:“对呐,娘子你也知道,自己这些是良田。既然你们已将这些地整饬过了,吾等只需稍稍填平,就可让官健们在其上操练,岂不省事?”

这是人话吗!

姚欢勉力捺下几分怒火,继续道:“军爷,先夫活着时效力于环庆军,论来,先夫和军爷,都是大宋官健。可否请军爷看在同袍未亡人的份上,给个示下,是殿前司哪位大官人看中了民妇这几处薄田,竟是连开封县出的官契,也能不顾的?”

陆指挥终于站起来,眼一眯,嘴角一噙,盯着姚欢道:“拿你的牌坊出来压人?你那贞节牌坊若真的管用,我们怎么会接到军令?小娘子,爷好歹是个指挥使,你以为爷想大冷天地带兄弟们出来干活儿?没办法呐,上头就看中你这片风水宝地了,征纳来操练步骑军阵,明年在金明池边演武给官家和百官看。你说,这是不是连县令都不敢怠慢的大事?”

他扭过头,指着虾田边给流民们盖的庐舍,又道:“本使方才去检视了一圈,他们说那排屋子,也是娘子出钱盖的?嗬,娘子好阔气,给一帮河北来的乡巴佬,居然盖的瓦房。正好,今晚,本使的兄弟们,就歇息在此了。”

他言罢,下令手下几个牙兵,吆喝野地里的禁军兵卒们,收了铁锹家伙事儿,十人一队,去占流民们的屋子。

姚欢骇然,急走几步,撵上陆指挥,从怀中掏出一个金锭子。

那是午间她急慌慌随着王犁刀离开饭食店时,楼上练琴的李师师瞧着不对,赶下来问过情形后,塞给她的,道是昨日去端王府给歌姬们排新曲子后,端王赵佶所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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