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淡世故(二)(4/4)

他回到三十多年里的记忆长河里飞快打捞,试图找出与它匹配的事项。

高中毕业,申请国外大学,等待邮件通知时的忐忑?

迫于现实,与初恋分手时的痛苦?

学业失败,坠入深渊时的麻木?

亲人离世,突知消息时的悲痛?

……

不是,统统不是。

他想起初中某一次期末考试,他自认为成绩优异,并不需要任何复习,即使老师再三强调此次考试难度非比寻常,他却毫不在意,然而等到上了考场,试卷上的题型见所未见,他坐在考场,没有焦虑、没有后悔,而是感觉出……被动。

对!就是被动!无论是工作、生活还是感情,他习惯掌控一切,小细节不屑去管,但是大趋势他向来牢牢掌控在手。

在纪山荷来之前他差不多已经做了决定,但是一见到她,他就觉得很被动,觉得自己被威胁,但实际上没人威胁他,也没人可以威胁他,是他自己威胁自己,自己让自己陷入被动。

阳光明媚,春风吹皱一池春水,湖边的柳树长出了嫩芽,两人漫步湖边,谁都没有开口说话。她想起第一次与他来这湖边,当时带着一股汹涌的窃喜,与他的任何接触都像是工作之余的额外奖励,而这片湖,是他给她的第一个糖人。

这样的沉默很危险。她将思维从去年6月强拉了回来,开始挖空心思地找话题,说到她最想去的地方,以前最喜欢的电影,最近在微博上看到的笑话,她做出一副无忧无虑的样子,想尽办法逗他能多说点话,可并没有什么效果,他一开口就有种要结束的意思:“今晚去哪里吃饭?”

她的心脏悸动起来,笑容却不敢减少半分:“知道你爱吃日料,我特意找了一家一位难求的日料店,就连定位子也费了我不少力气呢!”

相比她的笑容,他就显得漠然多了:“那我们现在就去吧,周末堵车,估计在路上要耽误不少时间。”

今天他格外沉默,一路无话,似乎正在酝酿如何开口拒绝“文科建筑”的合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