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45 章 第 145 章(1/1)

“阿念,我回来了。”

倚在软塌上看书的娴静女子耳边一动,接着身子就被揽在了一个温暖而熟悉的怀抱里。她顺从地倚在李颂的怀里,将手上的书搁在旁边的小几上,感受着这令人眷恋舒适的气息,双手轻轻地放在李颂的腰侧,慢慢收紧,拥住了她。

“今日怎么回来如此早?”风锦念在李颂的怀里蹭了蹭,有些奇怪道。

“父皇今早朝会上下了一道圣旨,令诸王就封。”李颂轻声道,放开了妻子,小心翼翼地将妻子的双脚轻柔地放置在自己的腿上,动作娴熟如同重复了成千上万遍,精准而温柔地为妻子按摩学道,目光专注。

风锦念却因为她这句话而牵动了心神,神色变得有些紧张,搭在一旁的手指紧了紧,“如何这么突然了?”

朝堂上的事情李颂也会与风锦念说道,经过了逆王叛乱之事,阿颂已经完完全全地立到了周王的对立面,关系已经势如水火了。请封是周王提出来的,用意深沉险恶,也是针对阿颂和雍王而来的。阿颂与她分析过,周王意图在于赶雍王出洛都,削掉李颂的臂膀。

“父皇要遣小九和老五出京就封,赐封的圣旨想必午后便能够传至王府了。”李颂手下动作不停,目光中隐含着怜惜与悔恨。阿念的腿原先不是这样的,她也曾婷婷走来,扑到自己的怀中,而今却只能依靠轮椅而行。这双腿自腿部以下便没有了知觉,每日若不以专门的手法进行推拿按摩,肌肉便会萎缩。

李颂自然是不愿意妻子再受苦,每日必亲力亲为为风锦念按摩穴道。一刻钟后,李颂停止了动作,将妻子的双脚重新放置在软塌上,握着她的手安慰道:“周王这么做,不过是笃定父皇不会将我们几个全部遣出京,他是想留下我与他,一决高下罢了。”

“陛下难道真的有意在你们二人之中决出太子人选?”风锦念不由惶急道。

藩王就封,无诏不得回京,已经算是默认退出争夺太子之位了。夺嫡如此凶险,她总是不希望阿颂有任何一点差错,就如同在嘉州时,每次李颂率军迎敌,她终是要守在门口,希望能够第一时间亲眼看到李颂平安回来。

“阿念。”李颂叹息着将妻子重新揽入怀中,郑重承诺道,“我不会有事的,周王他是赢不了我们的。我们的仇,总有报回去的那一天的。”

李颂双目低垂,掩下目中的涩意。“父皇既不会中意我,也不会中意周王的。只要不是周王,我们最后都会很好的。”

她此刻抱着这时间她最珍惜的人儿,脑海却回想起不久前她与父皇在明光殿的夜谈。她记得,在满目尽是明亮的烛光里,大魏天子威严的声音传来,“秦王,朕若立你为太子,朕百年之后,尔将如何待汝之手足?”

当时她跪在冰凉的地砖上,心是冷的,只听见她回道:“负我者,必杀之。”

“李颂。”昭和帝震怒直喝她的名字,明光殿仿佛都震了一震。而李颂只是跪伏在地上,动都未曾动一下。

“老四。”望着态度强硬的李颂,昭和帝的声音忽然一下子坠落,充满了无力与疲惫,却还是恨恨不已道,“那是你的亲兄弟,你们拥有同一个父亲,手足血脉,为何就不能够饶他们一命?”

“饶他们一命,如何饶?”李颂狠狠地攥紧了拳头,平静的面容上充满了暴虐,满目血红,挺起了身子目光直视昭和帝,“父皇您告诉儿臣,他们伤害了儿臣最深爱的人,就差那么一点点,那么一点点,儿臣就要永远失去她了。为何他们行事前不能念着手足之情,反而让儿臣顾念他们?”

话至最后,声音泄露出一丝丝颤抖,双眸中隐有水雾凝聚。

李颂有时候深夜梦回的时候,浑身都是冷汗,那令她痛彻心扉的一幕仍在她眼前挥之不去,下一秒在触及了枕边人时才能够得到慰藉。

就差那一点,真的就差那么一点点了。

还好,上天还是怜惜她的,还是将人还给她了。

“罢了,你回去吧。”李颂眼底的恨意深深刺痛了昭和帝,他满心无力,李颂与其他兄弟的仇恨难以化解,他也没有想过事情会发展到如此的地步。既是恼恨那些个儿子心狠手辣,真的毫无手足血脉之情,也是没有料到李颂对那女子用情至此。

的确是那些儿子们做错了事情,但虎毒不食子,他也不愿意真让他们去死。

负责传旨的官员速度很快,朝会上刚下的旨意,正午时便追着李辞的马车来到了雍王府。李辞连朝服都没有来得及换下,与同样听到了消息的赵容倾领着雍王府众人跪地听旨。亲王爵位不变,唯独宣到赐封封地时,李辞竖起了耳朵。

“赐封雍州以为藩地,兼领一州事,择日出京就封。”传旨官员声音朗厚雄浑,末句时拖着长长的调子,以“钦此”作为结束语。圣旨已经传到,圣旨也交到了雍王的手里,传旨官的任务便算是结束了,顿时眉开眼笑,恭贺李辞。

李辞与他客套了几句,按照老规矩给了他些好处,便让梁长史送他出门去了。亲王就封不是一件小事,赐封封地更是一件大喜事。府上侍从纷纷恭贺主子,李辞嘴角扬起笑意,大手一挥,重重赏了他们,才令他们退下。

“阿容,你来。”人都走了,李辞脸上的笑意迅速消失无踪,两条黑长的眉毛皱起弧度,拉着赵容倾的手,最后入了寝殿,关上门,将圣旨搁在红木桌子上重新打开,一字一句从头细细看过,目光最后落在了一处,停顿住了,眉毛越皱越紧,眼里出现些许迷惘。

李辞有些迟疑,最后问道:“阿容,这雍州在何处啊?”

朝会上宣布的旨意并未涉及封地之事,诸王分封何处、封地富庶与贫瘠与否皆看圣心如何,朝臣一般不敢轻易置喙。而眼前这份到王府上宣赐的圣旨则是已经明确了李辞的封地,与其爵位相对应,直接就是雍州。只是,这就让李辞有些摸不着头脑了。大魏舆图她是看过的,影响中并没有雍州此地,那么这雍州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一时间,李辞也不敢确定是不是自己记错了,所以赶忙向赵容倾求证。

赵容倾拍了拍她的手背安抚她,垂眸道:“好了,别想了。这天下确实是没有雍州这一处的。不过,既是陛下的旨意,陛下日后該是另有說法。”

以往赐封藩王,多是以天下州县之地予之,封地都是现成的,最多是在赐封之时为了符合藩王的尊号而将封地易名。如李辞这般情况,只怕是昭和帝心中另有打算了。

李辞也没有想到会是这么个情况,她摸着圣旨一头雾水,这会儿圣旨刚刚下来也不好冲去宫中直接询问自己的封地在何处。她也知道昭和帝向来有自己的主意,她这会儿要做的就是等着便好。

想通了她也就不纠结了,摸着赐封的圣旨看了又看,不时露出了傻乎乎的笑,可一会儿又满脸忧愁,差点就要叹气了。

赵容倾默默她的脸颊,问道:“怎么这幅表情,都快成苦瓜脸了。”

李辞任由她摸着自己的脸,长叹了一口气道:“若是这赐封的旨意早早颁下来,我指不定多欢天喜地,去了封地,旁的人也管不到我,不知道多逍遥快活。现下局势如同水火,我怎么放心四姐一人留在洛都,周王小人多阴险,惯会出阴招,他笼络了那么多的人,四姐一人总是独木难支。”

周王想得很彻底,就是要斩断她与四姐的联系,反正用一个随时都会发疯的常郡王唤她一个受宠的亲王,怎么算都不是亏本的。

一想到周王小人得志的面孔,李辞不由恨得牙痒痒的。

“秦王也不是好相与的,周王也不一定能够讨得到好处。若我们在后方,也未尝不可给予四姐支持。”赵容倾安慰道。

以李辞受宠的程度,昭和帝赐予她的封地必然不会坏,相反会十分好,足以令其余诸王嫉妒。天下富庶之地两个巴掌都能够数得过来,此时不明确赐予,怕是昭和帝予李辞的封地不是现有之地,那么,势必要重新划分整合了。

藩王赐封的事情重大,传旨官员带着圣旨一日之内接连走了好几个王府,除了李辞与常郡王李珅外,在京宗室也有被遣出去就封的,大多是闲散度日的宗亲,令人意外的是,成王一脉也被遣了出去。成王一脉自老成王时便赐有封地,就在成州,两代以来皆是遥领而在京任宗正,而自老成王退下后,宗正便被博山郡王任着了。

“成王一脉也要出京了么?”李辞有些诧异。昭和帝向来优待成王一脉,老成王更是昭和帝的叔叔,如今也要出京就封了么?

“你知道的,如今的成王不比老成王,太过迂直了,宗正一职又被我父王领着了。”李善点到为止。

迂直是好事,可对于昭和帝来说显然就不太称心了,宗正是管着宗亲的,真要是又迂又直,就不好了。换句话来说,一旦老成王一去,成王这一脉就会慢慢失去昭和帝对他们的优待,长期以往就如同其余宗室一般,逐渐远离皇帝的视线。如此一来,就封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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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辞:今天是不知道封地在哪里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