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2/3)

方太妃的脚下虚软无力,藏在裙中的双腿无法抑制地颤抖着,颤声道:“不可以,皇上,你亲口答应过先帝,会好好待哀家的。”

没错,皇帝有诺在前,金口玉言,他不可以眼睁睁地看着她被烧死的。

皇帝平静的面庞上依旧没有起一丝涟漪,眼神却是更冷,不紧不慢地反问道:“那七皇弟是不是也答应过先帝,会好好待永乐?

!”

“当年是谁在先帝病床前保证,绝不让永乐受任何委屈的?”

“结果呢?

!”

“永乐是他的皇姐,菡君是他的外甥女,他们血脉相连,血浓于水,可是七皇弟对她们做了什么?”

“七皇弟如此待她们,还指望朕来孝顺他的亲娘?”

皇帝冰冷的声音如腊月寒风一般刺骨,目光犀利地看着方太妃。

他就不信方太妃什么也不知道。

方太妃瞳孔微缩,连嘴唇也白了,一时觉得彷如掉入冰窖似的冷,一时又感觉自己像被放在火上煎熬。

她的喉头更为艰涩,尝试了好几次,才发出声音来:“皇上,哀家是你的庶母。”

庶母也是母!皇帝如此不孝,就不怕世人斧声烛影地质疑他吗?

“永乐是豫王的嫡姐!”

皇帝一字一顿地说道。

豫王和方太妃丝毫不顾念血亲,倒是想给他戴一顶高帽子。

方太妃:“……”

方太妃几乎是把大半的身体都靠在了墙壁上,呼吸浓重。

“呼——呼——”

她觉得口鼻间喷出的气息是那么灼热,额头和身上都渗出了密集的汗液,几乎浸湿了中衣。

她心知她今晚怕是很难逃过这一劫了,可就算如此,她还是忍不住垂死挣扎地辩解道:“不是豫王干的,是东平伯……是底下那些人怠慢了永乐。”

怠慢?

!皇帝讥诮地勾唇笑了。

如果不是豫王的默许,不是豫王的态度,谁会这么大胆子连堂堂长公主也敢这般欺辱!

方太妃这番话不过是揣着明白当糊涂罢了,真以为他会一辈子忍着他们,纵着他们不成!

皇帝神情冷峻地看着方太妃,瞳孔里一片漆黑幽寂,寒光凛凛,颔首道:“是啊,永乐的死不是七皇弟干的。”

“如今这也不是朕所为,朕没有下令杀你,也没有令任何人纵火。”

“是你的好孙子命人放的火,是他安排的这场‘自焚’。”

“太妃,你就好好享受令郎与令孙的孝顺吧。”

皇帝说话的同时,顾泽之随手推开一扇窗户,看了看东偏殿的方向,估摸了一下火势。

东偏殿几乎整个都烧了起来,熊熊烈火染红了一大片天空,眼看着火焰就要窜到正殿的大门了。

顾泽之立刻又关上了窗户,说了他来到泰安宫后的第一句话:“皇上,我们可以走了。”

顾泽之看也没看方太妃一眼,仿佛她这个人根本不存在似的。

皇帝便站起身来,随意地掸了下身上宝蓝色的袍子,目光对上顾泽之时,多了几分暖意,道:“泽之,我们走吧。”

本来,这里有人纵火,皇帝身为天子,是不该亲自来的,但是皇帝恨极了豫王与方太妃,他想亲眼看看,所以才来了。

皇帝今晚是微服与顾泽之一起出的宫,也没有带其他人,就是避人耳目,以防被顾熙的人发现,功亏一篑。

此刻在这偌大的泰安宫里,除了皇帝和顾泽之以外,没有别人,那些宫人早就被顾泽之的人暗中制服了。

皇帝毫不留恋地转过了身,心中并没有此刻表现出来的那么平静。

他一向信奉以仁换仁,这些年,他对方太妃虽不算好,但也不算太差,一律按着太妃太嫔的份例,本以为这样,豫王至少也不会对永乐太差,却不想他终究是低估了豫王的心狠。

皇帝紧紧地握着拳头,心里恨极,大步流星地朝后方的方向走去。

“皇上!”

方太妃想要叫住皇帝,想要追上皇帝,可是她才迈出一步,脚下一软,她就摔倒在金砖地上,连头上的发髻都因此松散开来,好几缕凌乱的碎发散在颊边,显得凌乱不堪。

她体内的药性还没散,四肢完全不听使唤。

皇帝停下了脚步。

见状,方太妃惶恐不安的瞳孔中升起一丝希望,还以为皇帝是心软了,“皇上……”

皇帝没有回头,冷冷地又道:“朕答应过先帝会好好待你,不会伤你,朕自然是做到了。”

他没有纵火,也没有对方太妃下药,这药也是她的亲孙子亲手交到她手里,她自己服下的。

皇帝又继续往前走去,大步流星,这一次,他再也没有回头。

“皇上,皇上……”

方太妃声嘶力竭地喊着,可是她现在太虚弱了,发出的声音也是如蚊吟似的,在外面喧嚣声中根本不显。

“救命,救救……”方太妃又怕又急又悔,虚弱的身子试着爬起来,可是手腕无力,根本就撑不起身子,随即就又摔了下去。

她只能使出吃奶的劲往前爬去,可是手脚都不听使唤,就算拼尽全力,也不过是像条蠕虫般在地上缓缓蠕动着。

外面火势的越来越大了,她身下的金砖地面是那么灼烫,几乎能把人给烤熟,窗户的火光越来越红,火焰开始贪婪地地吞噬起窗纸、窗棂……

火就要烧进来了!

方太妃怕极了,瞳孔中一片浑浊,浑身上下止不住地颤抖着。

一种无边的绝望笼罩着她。

方太妃的眼睛几乎瞪到了极致,眼眶中布满了狰狞的血丝,那火焰把她的瞳孔映得一片血红。

先帝临终前的数月已经是缠绵病榻,他提前为豫王拟好了遗旨,安排他去封地豫州以免兄弟相残,在先帝驾崩的那一夜,他提前把宗亲和内阁大臣都召到了龙榻边,要今上当着他们的面对天发誓不会对豫王和她下手,这既是父命又是君命,今上只能照做。

那之后,先帝本来要交代她的去处的,可是话才说了一半,就咽了气,今上就就借口什么祖制强行把她留在了京城,不让她去豫州与儿子团聚,而那些该死的宗亲和内阁大臣们也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由着今上去了。

她恨极了,也恨先帝为什么不废了太子改立她的儿子。

既然他们都这样待她,那么,她受的罪当然要永乐来还,她飞不出京城,而永乐同样得困在豫州。

在先帝出殡时,她终于找到了机会和豫王悄悄说了一两句话,让豫王一定给她出气。

但是,当时那么双眼睛盯着,她只说了这一句,就被盯着她的人给隔开了。

第二天,豫王就启程前往豫州,而她甚至没机会与儿子话别,只能远远地隔着窗户看了他一眼。

她知道这一别说不准就是永别了,除非儿子有一天能够北伐,能够成为这片万里江山的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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