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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时礼说不出话来。

骆子阳带上门,手提一个公文包进来,来到床尾的位置。他打量着宋枝的脸色,发现堪称难看至极,心里咯噔一下。

纠结半晌,骆子阳还是打开公文包拿出材料来。

四周安静得只剩下纸张的沙沙声。

骆子阳将那叠资料递到闻时礼面前,声音放得格外谨慎小心:“闻律,这是猥亵案的材料,受害者是......是......”

“是”字说了半天,都没有下文。

闻时礼还在和宋枝对视,并没有伸手去接材料,只哑声开口:“不用说了,我知道受害人是谁了。”

骆子阳悻悻然收回手。

闻时礼闭上眼睛,皱着眉,极为忍耐般挤出一句:“骆子阳,你先出去。”

骆子阳忙说好,旋即转身离开病房,将门带上。

又安静下来了。

在这样的氛围里,沉默就如同一把能杀人的利刃,捅到哪算哪,最后搞得哪都血淋淋的没法看,只要一看就会觉得触目惊心的痛。

闻时礼没有在第一时间去解释,去替自己开解,而是在平复情绪,尽自己全部的努力在平复情绪。

他做着深呼吸,反复做着深呼吸,胸腔剧烈起伏着。

宋枝看着他,先开口:“你不准备说点什么吗?”

她一顿,又改口:“或者可以说,解释一下,亦或是狡辩。”

你总不能一直这样沉默对我。

你得给我个说法。

不然我要怎么和你继续下去?

在这短短的几分钟里,闻时礼额头上冒出一层浅浅薄汗,呼吸紊乱,脖颈肌肤冷白,可以清晰看见缓缓鼓涨出来的青蓝色血管,阴郁的黑眸里风起云涌。

这是人在极端情绪下的隐忍表现。

他都没听见她的话,一个字都没听见,满脑子都在胡乱地想着一些问题。

猥亵?她是受害人。

猥亵到哪种程度?什么时候发生的?

她当时该有多么的绝望难过?

见他久久不说话,宋枝的心愈发凉下去,只能认为他这是心虚的沉默表现。

她失去耐心,出言威胁:“你再不说话,我就走了。”

这一句,闻时礼听见了。

他极尽隐忍,咬紧牙帮,每一个字都从齿缝里挤出来:“那个畜生动你哪儿了?”

宋枝被问得一怔。

他怎么这个样子?

好像是第一次听说这件事一样。

宋枝:“你不知道受害者是我吗?”

“我不知道。”此时的闻时礼满面阴冷,一双桃花眼在这种时候也不见风流,只剩下吞人的寒意,“枝枝,我要是知道受害者是你,还接下这个案子的话,那我是什么人?”

她被问得哑口。

闻时礼目不转睛看着她,眼尾一点点变红,嘶哑着问她:“在你眼里,我是这种人?”

他被这个突然的消息搞得崩溃,一个大男人在瞬间红了眼,他没控制住眼泪,哽了好几下后,才艰难地再度开口:“宋枝。”

“......”

“任何人都有可能会伤害你,但是我不会,我不会是任何人中的一个。”

还没见过闻时礼这么实情实意的哭过。

宋枝有些无措。

她竟然有点底气不足,看着男人发红的眼尾,还有他有些颤抖的薄唇,小声问:“那你为什么会接那个案子。”

闻时礼深深呼吸一口气平复情绪,好一会后,才闭上眼睛,皱着眉痛苦地回答:“是律所的一个认识多年的合伙人拜托我接的,我不知道受害者是你。”

要知道,闻时礼从来不会骗宋枝,他说什么便是什么,不屑撒谎伪装。

黑就是黑,白就是白。

宋枝相信他,但还是要确认一下,她掏出外套兜里的手机,找到石齐越当时发给她的那张照片,递过去给他看:“这是石齐越发给我的。”

闻时礼垂眼看手机。

照片上是他,下面还跟着一句极具挑衅的话语。

-嘿嘿,我是石齐越,你前男友接了我的案子,你能不能找到比他更牛逼的人来和我打?

“好。”闻时礼看得连连点头,声音颤抖愤怒,“好得很,这个狗崽子给我等着,咳咳咳——”

刚说完一句话就开始剧烈咳嗽起来。

宋枝随手将手机一放,去拍他的背:“没事吧?”

她很担心他咳嗽。

听医生说,他这次会这么严重,剧烈咳嗽不止的原因占一大半。

待止住咳嗽,闻时礼就忙不迭和宋枝解释,他红着眼,仰头看她时像狗狗湿漉漉的眼神,“枝枝,我没有,你相信我。”

宋枝点头:“我相信你,你先喝点水。”

闻时礼手里还拿着保温杯,就在他仰头准备喝水时,身体不受控地开始剧烈颤抖起来,额头冷汗一颗一颗冒出。

宋枝瞳孔一点一点放大:“怎么回事!”

剧烈的颤抖,哆嗦,呼吸紊乱短促,冷汗直冒,脖子上和额头上血管鼓出。

符合雷雨天犯病的一切症状。

可这分明不是雷雨天。

——哐当。

那个保温杯被打翻在地,热水溅得到处都是。

趁着宋枝按护士铃的时候,闻时礼已经侧翻滚下床,跌在冷硬的地上,他抓着床尾栏杆狼狈地站起来,撕心裂肺地吼:“石齐越——!”

“......”

宋枝瞬间明白过来,他这是受了剧烈刺激所以发病了。

得赶紧安抚。

随着他粗鲁的动作,手背上输液的留置针直接整个脱离飞出,一线红色液体在宋枝眼前飞过。

鼻尖一点温热。

她知道,那是他的血。

闻时礼发病时一直很吓人,他一头往床头柜那面墙上撞去,宋枝吓得心脏差点停跳,迅速跑过去用手垫在墙上。

在他磕上来的一瞬间紧紧抱住他,抱得前所未有的紧,再用笃定的口吻对他说:“哥哥,我是枝枝。”

他还在颤抖,但动作已经停下,不确定地哑声问:“枝枝?”

宋枝把脸埋进他温热的脖颈间,亲热地蹭了蹭,乖巧温声说:“嗯,是枝枝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