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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佳妮顿住。

顾清池手里拿着一双女拖,水绿色的,他皱眉来到孟佳妮身前,单膝蹲下把女拖放在脚前:“穿上。”

孟佳妮顺从地抬脚穿上。

那是一种相当显白的绿。

衬得孟佳妮的肤色如白瓷似的,宋枝视线被吸引过去,发现孟佳妮的小腿也瘦了一圈,本来就瘦的腿,现在看着几乎有点嶙峋。

宋枝很心疼,问:“是不是都没好好吃饭?”

顾清池起身,淡淡道:“吃了会吐,怎么好好吃饭?”

孟佳妮伸手,落在男人胸膛,朝旁边一推:“让孙妈拿点鱼饵来,你到一边去,别这样。”

顾清池神色沉冷,不语。

孟佳妮看他一眼,说:“我不喜欢你这样,顾清池。”

顾清池做出退步,单手掐着腰长吁一口气,最后了然般点了点头,简洁一个字:“行。”

孙妈从厨房端茶进来。

顾清池转身到沙发前,坐下,开口吩咐:“孙妈,拿点鱼饵给妮妮送出去。”

孙妈:“好勒。”

两个小姑娘到外面池塘边去。

偌大客厅里只剩下两个男人,气氛显得怪异又沉默,闻时礼还站在茶几前。

顾清池抬眼,伸手一引,礼貌道:“请坐。”

闻时礼站着没动。

顾清池端起茶杯,送到唇边,不饮,而是淡声道:“抱歉,我这人护短,刚刚若有冒犯,别介意。”

对于这声致歉,闻时礼没说接受,也没说不接受,只是来到侧边沙发前坐下。

顾清池饮一口茶,龙井的清甘散在舌尖,没待他细细品尝,就听见闻时礼含着笑意的嗓音响起:“不巧,我这人呢,也很护短。”

顾清池停下动作,抬眼看过去。

闻时礼面上斯文有礼的笑意,说话也温和,只是说出来的每一个字凑在一起就相当不好听:“如果我刚刚说话也有冒犯的话,那我是故意的,你介意也没关系。”

“......”

沉默一瞬后,顾清池倏地笑一声,目光里带着点细究与审视:“闻律师真护短的话,又怎么舍得接石齐越的案子,让自己的女朋友落到两难的地步?”

就知道避不开这一问。

闻时礼早有心里准备,慢条斯理地说:“这就不劳顾教授费心,我自有打算。”

没等顾清池接腔,他又笑着说:“与其担心我这边,或者迁怒于他人,顾教授倒不如直接针对下加害者,你觉得呢?”

虽是询问的口气,实则是嘲讽句。

两人说话都含枪带棒。

此刻若是有第三个人在场,必然都会觉得阵阵窒息。

顾清池没有回答,只是轻慢地笑一声,却什么都没说。

整个人显得清冷且狂。

闻时礼有随身携带名片夹的习惯,他摸出名片夹,打开,从里面取出一张白底金字,看着就质地精良的名片放到茶几上。

修长食指点在名片一角,慢慢朝着顾清池推送过去。

顾清池清冷的目光自杯沿延展,落在那张递过来的名片上,听见对面闻时礼凉凉地笑着说:“这是我的名片。”

顾清池的视线自名片上上移,落在男人似笑而非的脸上。

闻时礼食指轻点名片两下,笑道:“上面有我的联系方式,或许顾教授有朝一日用得到。”

“......”

顾清池端着茶杯的手微微一抖,气得发笑:“你在咒我?”

谁没事会联系刑事律师?

还是他这种级别的刑事律师?

闻时礼起身,垂眼整理着袖扣,漫不经心道:“我怎么敢啊。”

说完,抬头朝顾清池露出笑容,“请问洗手间在哪?”

孙妈正好从外面送完鱼饵进来。

顾清池说:“孙妈,带闻先生去洗手间。”

孙妈哦一声,看着闻时礼笑眯眯道:“来吧,闻先生,请跟我来。”

闻时礼略一颔首:“谢谢。”

闻时礼抬脚,在经过顾清池旁边的时候,听到顾清池淡笑着说:“大名鼎鼎的第一金牌刑律是吧?”

闻时礼脚步顿住。

两人处于一种并肩水平的位置。

谁都没有回头看对方。

氛围骤降。

在降至冰点以前,顾清池目视前方,冷冷道:“别太狂,我就这么给你说吧。”

闻时礼挑眉,洗耳恭听。

顾清池:“就算你真的接下石齐越的案子,为他辩护,我也有一万种方法弄死他。”

闻时礼也没转过头看对方,盯着正前方一副裱在墙上的毛笔梅花图,笑着说:“你想怎么弄死他那都是你的事情,至于法庭上的事情才是我的事情。我倘若真的给他辩护,我就不会输,懂吗?”

字里行间仿佛都在明说:我就这么狂,那又如何?

向来身边都是一群阿谀奉承的人,突然哪天出现这么一个气场强大的人时,顾清池反而来了几份兴趣:“打个赌。”

闻时礼饶有兴致,眉梢一扬:“赌什么?”

“就赌我们两个......”顾清池稍稍一顿,转头看向男人清绝的侧脸,一字一顿地继续说:“谁能让石齐越更惨。”

闻时礼回头,与之对上视线,慢悠悠地笑道:“一言为定。”

四目相接,对视良久,唯有硝烟四起的火花被擦亮。

周遭似乎寸草不生。

孙妈在一旁吓得大气都不敢出,屏住呼吸,好一会后才特别小声地问:“闻先生......洗手间,您还去吗?”

闻时礼盯着顾清池的脸,斯文笑着:“去,怎么不去。”

“等等。”顾清池叫住他,“赌约是什么?”

闻时礼若有所思,片刻后,说:“如果你输了,就请你给宋枝郑重道歉。”

顾清池怔住,似乎没想到他会以此为赌约,又问:“如果你输了呢?”

“抱歉。”闻时礼扬起一抹醒目的笑,语气拿捏得散漫又轻傲,“我不会输的,毕竟太久没尝过输的滋味,如果你有信心,可以一试。”

“......”

闻时礼抬脚跟着孙妈离开。

顾清池端着茶半天都没喝,唇角始终擒着抹意味不明的笑,他觉得闻时礼这人身上有着和自己相似的某些特质,像得不行。

比如说轻傲,狂妄,再比如说如出一辙的目中无人,谁都不放在眼里。

还要命的都很护短。

自己的人半点委屈都受不得,其余人都一概关我屁事的态度。

有趣。

真是有趣。

与此同时,顾清池意识到一点,为什么在别人身上看到自己的那些特质时会觉得对方欠揍,怎么看都很不顺眼。

他慢饮一口茶,沉思着。

几秒后又笑了。

难道自己平时也让人觉得很欠揍?也这么招人讨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