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野生长_第191章(1/2)

现在他难得想要用一次这玩意,却还是被残忍的劝服了。

“我不觉得我们之间有什么好说的。”茯神说。

“很多话可以说。”

“比如?”

“接下来我要说的话,也许可以代表大部分人类的立场。”

“……”

那个女人在柔软的地毯上走了两步大概是饶了一圈在思考什么,然后停下来,自顾自地开始了她的自我介绍:“我叫朱莉琼,是茉莉的姐姐,如果一切如常,上个月的七号应该是我二十四岁生日。在此之前,我曾经是一名幼儿园教师,有父母还有可爱的妹妹,有一个准备结婚的男友以及一份稳定的工作……直到太阳消失,天空出现狂猎征兆之前,我的生活平淡得几乎想不出它会发生什么惊天动地的事情。”

茯神稍稍坐了起来:他蛮喜欢这个开头的。

“那一天我像平日里那样早起,在吃早餐的时候在新闻联播里看见在delaware郊区研究所爆炸事故,我感慨了下,实际上并没有放在心上——毕竟那个时候我以为这跟我其实没多大关系,我还有我的工作和生活,并没有多出哪怕十分钟去关心在远离我的地方发生了什么……当天出门的时候,天气稍微比前一天冷,但是我没放在心上,毕竟那还是阴晴不定的冬天呢。”

“研究所的影响不该有那么快。”

“你错了,其实很快。”朱莉琼说,“很快……大概是再过了一天,天气就冷到了人们不能接受的程度。有一些家长陆续打电话来请假,但是还是有一些孩子到幼儿园来了,我们将暖气开到最大,教室里还是像冰窟窿,我们都很冷,冷到甚至做不了游戏,玩耍的胶泥都被冻的像一坨冰……我和我的男朋友打电话抱怨见鬼的天气,他当时让我多穿一些,后来我放下电话想要去给孩子们弄点儿热水,这个时候有个孩子过来了,她告诉我她的朋友睡着了,怎么都叫不醒。”

朱莉琼停顿了下,她意识到自己说的话有些语无伦次,但是片刻之后,她还是继续说了下去……只是声音变得低沉沙哑了很多——

“那是我第一次直视死亡。一个刚刚四岁,连骑单车都还来不及学的孩子,就这样在睡梦中死去了。”

茯神微微蹙眉。

“他被冻死了。原谅我根本不想回想起那时候的事情,我……我当时吓坏了,我根本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暖气明明开着,只是教室里有点儿冷!我下意识的报警,然后疯狂的在心里问自己,我会被投诉吗?我会被告上法庭吗?我会失业吗?周围的人会怎么看待这件事呢——一名幼儿园老师的失职?尽管她唯一做的就是走开了大概五分钟给自己的男朋友打个电话?……我吓坏了。”

“然后呢?”

“然后?然后我发现我的担心完全是多虑的——乔安娜——喔,就是那个死去的孩子,她的死亡只不过是一把钥匙,打开了天堂地狱与人间相隔的大门。第二天,太阳不再升起,象征古老诅咒的狂猎现象在天空出现,当世界被永夜吞噬,人们开始一个接一个的死去,没有人再去记得乔安娜的死了,因为死亡这件事突然变得如此频繁。”

“……我很抱歉。”

茯神这样说——有点双关语的意思,无论是从哪个方面。

此时此刻黑发年轻人脸上的抗拒也褪去了,他安静下来,决定将这个女人想要说的话说完:无论接下来她还要说什么。

“又过了几天,所有的一切公共设施进入瘫痪状态,有人传闻是delaware的辐射影响了天气,但是真实情况我们并不知道,甚至没几个人明白为什么我们突然就没有太阳了!大概是一周后,我们不再上班,事实上也没有人把自己的小孩送来幼儿园了……那一天园长通知我幼儿园休业,因为我们不再拥有哪怕一个孩子——喔,那是我跟园长的最后一次联络,她是个慈祥的女人,上帝保佑她还过得好,虽然我认为她大概已经……”

朱莉琼又沉默了下来。

“后来呢?”茯神问。

“平静的生活支离破碎,我再也打不通我男朋友的电话,门外的积雪厚得我连家门都脱不开,妈妈说如果我执意要去找他,我就是去送死,因为我的双腿可能会直接被冻得坏死在雪堆里。”朱莉琼重新回归到了平静的语气,接下来她的声音听上去就像是在阐述其他人的故事,“大概是三天后,没有人再阻拦我,因为妈妈也死了,爸爸伤心极了,躲在房间里抱着妈妈的尸体哭,等我想要去叫他好歹吃一些东西保存体力时,我发现爸爸也跟着没了,大概是心脏病发之类的,谁知道呢?毕竟那个时候,世界都乱了套。”

“……”

“超市的粮食一下子变成了奢侈品,价格也是,一小袋粉五百刀还是有人愿意去买,巧克力也很贵……高热量的垃圾食品变成了生活必需品。”朱莉琼说,“但是这是很短的一会儿时间,因为很快那些超市的店主意识到,货币可能马上就会变成一毛不值的废纸,他们开始拉下砸门拒绝贩售任何物品,他们将自己关在物资充裕的货架中间,一下子变成了世界上最富有的人。”

“那你们呢?”

“很多人冻死了,我和妹妹关在家里不敢出门——盘算剩下的粮食省着吃能用多久,每天找尽屋子里所有能燃烧的东西点火,甚至是破坏家具,喝的是屋外弄来的雪融化的水,妈妈以前说这不干净,但是也没人在乎了,妈妈都不在了……而我那时候觉得,我们很快也会死去。”

“最后,你们活了下来。”

“是的,我们最终等来了救援,然后我们来到这座基地,被告知我们可能是华盛顿最后存活下来的人类——我们被安排在一个空旷的楼层,男女老少聚集在一起,每个人都很沉默。我们被分配军用物资,三个人共用一个水壶,每天每人一小块压缩饼干,有军人到处走动巡逻,我们不知道怎么回事,只是麻木的看着,甚至不愿意交谈——”朱莉琼飞快地笑了笑,“我和一个大概是柬埔寨女巫之类的女人共用一个水壶长达一个月,最后我甚至不知道她叫什么名字……”

“她呢?”

“死了,”朱莉琼来到书柜前,看着倒映在玻璃中自己的脸收敛起了僵硬的笑容,变成面无表情的模样,“不知道是饿死的还是冻死的,或者压根就是自杀——那个时候活着变得特别没有意义,人们只是活着而已,了无生趣,毫无盼头。总有人说‘死都不怕还怕活着’,要我说这话真没道理:如果能好好的活着,谁又会想去死呢?”

朱莉琼说完了,她转向茯神——看着坐在床沿边,稍稍歪着脑袋倾听看似很认真的黑发年轻人,她的目光闪烁了下,变得充满了复杂的情绪:“故事说完了。”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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