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萍嵋_第61章(1/2)

魏国公夫人本想与汪福海虚与委蛇几句,看能不能摸出对方的来意,没想到沈佩兰横插一杠子,打乱了自己的阵脚。

这下连汪福海都愣了,怎么回事?居然就这么简简单单开口了?时不可失,汪福海赶紧说道:“多谢两位夫人,实则前日汪某携妻带子去了鸡鸣寺抄经念佛,管鸡鸣寺的太监怀义公公找上了汪某,说有女香客在鸡鸣寺被贼人绑了,这女香客不是别人,正是瞻园的一位表小姐,闺名叫做沈今竹。”

魏国公夫人听说和金书铁卷无关,心下舒了口气,而后又有些恼:这是我们的家事,徐家的家事何时要别人插手管过?即使出了事情要报官,也是向应天府衙门,你锦衣卫手也伸的太长了。

沈佩兰最关心的就是这个,不等魏国公夫人说道,她连连问道:“此事公公和锦衣卫都已经知晓了?可曾查到了些什么?绑匪写信要我们不要声张,否则就要撕票了,国公爷一直在暗中查访。”

难怪怀义暗示瞻园并非铁板一块,只要我们因势利导,抓住这个机会,说不定可以联合从瞻园诈一笔银子呢——如今看这位四夫人的表现,应该是被怀义说中了,汪福海决定先抛给沈佩兰一个甜枣,说道:“现在还没找到了,只是查出应该是有人里应外合,绑走了表小姐,寺里有个叫做圆慧的知客僧这两天无故消失,估摸此人就是内应,我们已经画了此人画像,锦衣卫正在暗中调查,请夫人放心,若有消息,汪某定会来瞻园告知的。”

汪福海追问道:“只是,那些人绑了表小姐,是为索要何物?”

可不能让沈佩兰继续犯蠢下去了!不等沈佩兰开口,魏国公夫人说道:“此乃家奴背主犯事,索要钱财,涉及我们家表小姐的安危,犯事的又是几个不知死活的家奴,所以没有报与应天府。打扰怀义公公和汪大人寺庙清净了。”

言下之意,就是说这不关公公和锦衣卫的事,你们管得太多了,这只是我们的家事而已。

汪福海却说道:“这事若发生在瞻园,我们锦衣卫是管不着的。可不巧表小姐是在鸡鸣寺被绑架的,鸡鸣寺不用我说,两位夫人都知道是皇家的香火院——山门都是太祖爷亲笔题的字呢。在皇家寺庙,居然会出现官家小姐被里应外合绑架的大事,这涉及到皇家寺庙的威严和安全,我和怀义公公都不敢马虎大意,虽说没有圣旨下令查案,我们两个不敢置身事外的,这两天都在查案——夫人刚才说是家奴索要钱财,他们要多少银子?在何时何地交换?可否将绑匪的勒索信给汪某看看?还请夫人告知家奴姓名和长相,我们也好帮忙查验。”

魏国公夫人差点气吐血了,觉得汪福海是故意为之,都说是我们的家事了,这汪福海和怀义公公坚持要搀和进来,这——

“汪大人来到寒舍,老身有失远迎,还请汪大人海涵。”这时从外头走来一个老者,穿着玄色道袍,银白色的头发梳成髻,只插着乌木簪,身边由一个胖小尼姑搀扶着,并不像其他老太太出行先呼后拥的阵势,但是那通身的气派却令人肃然起敬,汪福海忙站起来身来,对着老者行了晚辈礼,“汪某见过太夫人。”

太夫人上下仔细打量着汪福海,笑道:“你果然越长越像以前的老汪大人了,不对,你老子当锦衣卫指挥使时,还没你这么大的官威呢。”

汪福海听了,忙说不敢与先父相提并论,太夫人继续笑着拉家常,说道:“你的喜好也是与老汪大人相似,都喜欢雨前龙井,我那里倒有一瓶上好的,还没有拆封呢,都说宝剑佩名将,这名茶也要配懂得鉴赏它的人不是?来人啦,把那龙井拿过来,送给汪大人尝尝。”

汪福海像个孙子似的连说不敢要,太夫人拍着他的手说道:“没什么不敢要的,你家是太祖亲自封的世袭的锦衣卫同知,我们家呢,也是世袭国公,我们两个家族在金陵两百多年了,我们徐家世镇南京,不好与你汪家交往太深,平日就是走走礼,记得你出生时,我还去喝过你的满月酒呢,胖墩墩的一个男孩子转眼就这么大了,这雨前龙井算是我这个长辈给你的东西,长者赐不可辞,再退让,我可就要恼了。”

汪福海只得收下,这茶叶罐拿在手里轻飘飘的,似乎里面装的不是茶叶,汪福海心知肚明,不再追问绑匪一事,稍坐着陪太夫人说了会子话,便抱拳告辞了。

太夫人笑道:“今日是中元节,我们还要家祭,就不留你晚饭了,改日你若再来,提前下个帖子,我叫他们做一桌子你喜欢吃的菜,我也有几个不成器的儿子孙子酒量还不错,叫他们陪你喝点酒,只是今日不能够了。”

汪福海呵呵笑着,太夫人看着汪福海的身影消失在瞻园,魏国公夫人和沈佩兰从屏风后走出来,魏国公夫人说道:“母亲——”

“你们两个——今日若我不来,你们都要被这汪福海牵着鼻子走!”太夫人冷冷瞥了这两个媳妇一眼,在沈佩兰身上停留的时间稍长,沈佩兰有些心虚,但很快挺直了腰杆。

沈佩兰说道:“母亲教训的是,媳妇们也不知这汪福海到底是何来意。说是查案,这问到一半便走了,说是找国公爷,国公爷还没来呢。”

太夫人说道:“他已经拿到想要的东西,还留在这里和你们两个妇道人家打什么机锋?”

魏国公夫人跪地说道:“媳妇愚钝,请母亲明示,这汪福海只是拿了您送的茶叶走了,这好像不是他所愿吧。”

太夫人说道:“你啊,太平日子过得久了,整日忙着瞻园的内务,没和锦衣卫打过多少交道。你们都要记住,以后锦衣卫做可做也可不做的事情,便是想要从中得到些好处,这好处呢,基本就是要银子了。金陵不比京城,有成堆的案子供锦衣卫查,他们空有威风没处用,好不容易抓到机会,如何肯放过?偏偏那太监怀义在旁边出谋划策也想捞一笔,把汪福海当枪使,他坐收渔翁之利。看来城北大营搜鸡鸣寺一事,惹得怀义不满啊,也是想着将我们一军,扳回一局。”

太夫人对着沈佩兰说道:“你平日是个懂事的,怎么今日乱了阵脚?你以为汪福海是想救今竹来瞻园的吗?真是太天真了,锦衣卫才不会多管闲事,他们若真管呀,也是为了银子而已。唉,也难怪,都说关心则乱,你今日表现失常,也是人之常情,我不会怪你的,你大嫂——”

魏国公夫人忙说道:“我也不会怪罪四悌妇的,今竹这孩子怪惹人疼的,我和国公爷定会鼎力相助,把今竹找回来。”

沈佩兰也跟着唱将相和的大戏,说道:“我也是太心急了,没看清汪福海的来意,差点坏了大事,真是对不住大嫂。”

太夫人这才满意的将两个儿媳妇的手交叠在一起,说道:“当年瞻园七子夺爵之事你们也都清楚,那时南京锦衣卫指挥使就是汪福海的爹、老汪大人,当时同是徐家血脉的七兄弟祸起萧墙,互相猜疑攀咬,每人都给了老汪大人多少好处?真是数也数不清的,个个机关算尽,结果呢?我就不多说了,你们回去细想去,古人有句老话,叫做家和万事兴,若家门不宁,哪怕是世袭罔替的爵位、哪怕是金山银山的家产,转眼都成空,谁都得不到好处。前车之鉴,要切记啊!”

“是,母亲。”两个儿媳妇齐声应道,似乎方才的龃龉消失,妯娌和好如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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