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第44节(2/4)

只那虞嬷嬷每送了药来,总带着些小玩意来,或犀角仙人槎杯,或点翠珊瑚长簪,或牙雕的玉兰花杯,倒像是哄小孩子吃药来着。

林容哑然失笑,命人一一收捡到箱子里去。

如此这般,过了一个来月,不知不觉便已经到了正月二十。雍州的规矩,没出正月便还算是年节,老太太又爱热闹,府里的几位少奶奶,外头几位亲近的亲戚,都奉承着老太太耍牌打马吊逗乐。

这日老太太来了兴致,叫人把水阁上的铜亭收拾出来,又吩咐了一班十二个小戏子那对面阁子里唱曲。那铜亭不知怎么修建的,甫一进去便一股子热气,温暖异常。只亭子外头却冷,又邻水,这一冷一热,那亭子四周便起了白茫茫的水汽,远远瞧去便仿佛仙境一般。

丫头们早已安设好桌椅宴席,摆好了一副象牙骨牌。老太太挥手,携了众人坐下,一面摸那象牙牌,一面跟众人讲古:“这副象牙牌可有年头了,还是我生了六哥他爹,家里的长辈赏赐的。那时候不比现在,没见过好东西,当宝贝似的捂了三年,才拿出来用呢?”

亲眷奉承:“老太太这样上品的象牙牌,这时节也不多见呢!制成筷子、簪子、小杯子的倒也,这样一大副牌,我们活了这许多年,也就在老太太这儿开眼呢。”

老太太不应众人的话,偏头对旁边的林容道:“等你将来有了好消息,我就把这幅牌传给你,也算是个意思。”

林容本就不大会打马吊,这时候的规则简直跟现代是两种棋牌游戏。她自除夕守岁那日,正月里边陪着老太太见亲戚,不知在牌桌上消磨多少时辰,这才勉强会了点。

她正低头看牌,忽听得老太太这话,僵了僵,实在不好说什么,只低头做羞赧状。

老太太并不肯揭过这一茬,笑着打量林容:“养了一个多月,气色红润多了。听丫鬟们你说,你每日饭后,还上湖边走上几圈呢。保养身子,很该这样的。”

众人都附和起来,她们都是些沾亲带故的武将女眷,论起来也是长辈。成了亲的妇人,说话便荤素不忌,左一句右一句,直白又露骨。

太太坐在一旁喝茶,连眼皮都不撩一下,只当听不见,独老太太还很有兴致,笑眯眯听着,偶尔插上一句嘴:“垫枕头这样有用?我那时候倒没听说过?”

旁边坐着的一位三十来岁的模样,偏偏辈分大得很,唤老太太:“嫂子,这垫枕头也得讲究法子,腰下垫一个,大腿下垫一个。只在腰下垫,那不全流出来了么,怎么成?”说着点了点林容:“那枕头也有说法的,别用什么玉枕石枕的,用百合香枕,也取个助兴的意思。”

全流出来了……助兴,饶是林容自觉脸皮厚,也叫这些人戏谑得满脸通红,耳根子发热,实在坐不住,手一滑随手打出一张臭牌,转头对虞四奶奶道:“四嫂来顶我一会儿,我去换身衣裳。”

众人还不依,叫她把话听完再去。还是大姑奶奶见林容实在困窘,替她解围道:“人是新媳妇,叫你们这如狼似虎地调笑一番,人家羞得连站都没地儿站了。”一面把虞四奶奶按到林容的位置上,救了她出来,一面又冲着老太太嚷嚷道:“祖母也忒偏心了,四弟妹都生了三个儿子了,都不见您赏她这幅象牙牌。”

老太太最心疼的便是这个大孙女,闻言也不恼,点她额头:“你这猢狲,上我这儿挑拨离间来了?我有什么好东西,还不都叫你淘登去了?好在老四家孝顺我,不像你,泥猴似的?”

不过,这么一打岔,到底是叫林容逃开来,借故往内间另换了身衣裳,又捧着热茶坐了好一会儿,长长舒了口气,心道:“这些古人比想象中还要生猛!”

好容易躲了半刻钟,外头又有丫鬟来催促:“夫人,老太太连输了两局了,到处找您,唤您去帮她看牌呢?”

林容伸手探了探,见脸上仍还有些发烫,又见丫鬟连声催促,也顾不得了,掀帘绕过黑漆百鸟朝凤图围屏,慢慢踱步出来。

老太太挥手招她:“来来来,你把你大姐换下来,她老赖在这儿牌桌上,不知胡了多少,非把我一点体己给划拉光不可。”

林容应了,刚坐下码好牌,便听得一婆子引着外院的长随进来回话:“老太太、太太,君侯回来了,君侯回来了。”

老太太立刻站起来,问:“如何?”

那长随上气不接下气,叫赏了碗茶水顺了顺,这才能开口:“胜了,大胜。君侯奔袭匈奴王廷,转战千里,活捉了匈奴右贤王,斩杀一万余人,几尽灭所部精锐。君侯此时已到了城门口,吩咐奴才回来向老太太报平安。”

陆氏两代家主,均丧命于匈奴人之手,这一战,仿佛都尽洗前耻了。众人一时都愣在那里:“当真?活捉了匈奴右贤王?”

那长随点头:“是!千真万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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