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接生婆(2/2)

马娘娘,见来人进屋,急忙起身相迎:“哎呀,我说大清早的、喜鹊站在树头乱叫个啥呢,原来是稀客登门啦。快,里面请、里面请。”一边起身让坐,一边挥手让屋里人往外走。

众人看得出马娘娘的意思,不声不响往选择离开。同时,一个个眉飞色舞的打量来人。

四小姐,见到屋里人,客气的让座,腾出地方往外走。微笑着说“吆,马娘娘家好热闹啊!大家都别走,别走啊。我们就打搅一会,你们该干嘛干嘛呗。”说完,笑着朝大家点点头,并顺手将礼帽放在桌子上。

众人甲:“客气,客气,我们是邻居。在他们家,除了等着剪头发,站闲拉呱、又没个正经事,不打搅了你们谈正事。”随即,人们一个接着一个,朝门外走去。

众人乙:“谁家的大姑娘,长得如此漂亮,好像不是附近的人哎?如果是周围那一家大家闺秀,还能瞒得住马娘娘那一双眼?”

众人丙:“哎呀,你没听人家说是刘家庄的呀?以前,在马娘娘家,没少见刘家庄来人。好像今天来的人,是头一回。六个人,一个也没见过。”她们站在门外,指手画脚的讨论开。

四小姐望着马娘娘:“马娘娘,我是河东刘家庄刘老爷家小老四。家嫂于今晨腹痛不止,估计,是临身足月要临盆了。所以,父亲,特派我等前来接应,如有打搅,请马娘娘多多包涵。”

“哎哟,我当是谁呢,原来是四小姐啊!老爷没告诉你,我们是亲戚吗?用不着这么客气。临身足月,人命关天,当然是大事。街坊邻居,小打小靠的,天天相见,得罪他们不碍事。你们远道而来,先喝杯茶歇歇脚,我去去就来。”

四不像这一会,刚好和赵二将马匹拴好。他一边邀请赵二等入屋,一边对着房门内招呼道:“荷花,带你妹妹快快上茶,客人一会要赶路。”说完,他一边拿块抹布,清理桌面,一边望着姑娘们是否出来。抹布从他手中抛出,一呲溜飞向桌面,几转一旋。嗨,桌子干干净净。赵二等瞧见,一个个睁大眼珠,伸出舌头,惊悚得说不出话来。

“我滴个妈呀!四小姐,东家这是什么功夫,如此了得!”赵二用手抹一抹额头汗珠。十有八九,是下出来一身冷汗吧!

“我如果知道是什么功夫,那桌子就我来揩了。”四小姐心急如焚,一听要坐下喝茶,怕的是耽搁时间。赶忙制止道:“先生不必客气,茶水就免了,我等赶路要紧。”

这边四小姐话音刚落偶下,人家姑娘已经拎来茶壶。只见史梅花两只手拎着茶壶:“姐,快,我拎不动了,茶壶快掉地上。”二姑娘从厨房拎着茶壶,边跑边说。一句话没说到底,手一滑,茶壶立刻脱落在半空,眼看就要落地。

赵二见状惊呼一声:“不好!”急忙起身,意欲去接住茶壶。谁都知道,那茶壶里满满一壶开水,不停地从茶壶嘴里冒出热气。从两三尺高的地方落地,开水飞溅,二姑娘不被烫破皮,那才叫个怪。

众人看到,心里咯噔一紧,却一个个又无能为力。

四不像却心灰意冷,心里想:你们这些人也太没有眼力了,我家姑娘,故弄玄虚,你们都看不出。看来,刘家庄人也不过如此嘛!

四小姐眼疾手快,她一个健步上前,急忙用手去抓。心想,宁愿被烫的是自己,也不想马娘娘家有人被烫伤。其实,他也知道,即使自己抓住茶壶柄,也恐怕因为用力过猛,同样会使开水从茶壶嘴外溢,乃然有被烫伤的风险。

紧要关头,却只见史荷花,手里端着装满茶杯的盘子,徐徐而来。听到妹妹一声尖叫,知道小丫头总是想在来人面前露一手。生怕人家不知道她是个练家子。说时迟那时快,她一个前跃,同时顺手抛开茶盘,抬起右脚不偏不倚,脚尖正好套住茶壶柄。然后,用手去接:“四小姐,快接茶盘!”

四小姐本来直取茶壶,却只见荷花将茶盘向她飘来。情急之下,只有闻声而动。她探出腰,一个弓步将身前探。伸手去接,茶盘即刻飞到她眼前,正欲伸手去取。没想到,她又晚一步。

原来,四不像擦完桌子,不紧不慢的,轻轻伸一伸手,茶盘稳稳落在他手心。他对着四小姐呵呵一笑说:“四小姐,有劳了!我史家五朵金花,虽说花拳绣腿,小打小闹,但这些活,还是不在话下的呀。”

四小姐,直到这一会,总算才明白。原来,一家人都不是等闲之辈啊!

“四小姐,咱家的活不能劳驾客人。那样,爹娘会视为我们对客人不尊。所以,每当家中来客,我等姐妹忙个不休。倒不是我们甘心情愿,家规在此,想偷懒也不敢违拗不是。”说完,她对着绣房一声喊:“小妹,出来帮忙给客人上茶。”话音刚落,随即,从房间里跑出三个姑娘,一大一小,一高一矮,看得刘招娣等人,一个个竖起大拇指。

赵二看着一家人五个姑娘,心里想不免大气嘀咕:马娘娘家,怎么都是大姑娘?难道就没一个男丁吗?心里想归心里想,可嘴上不能说出口。那是因为,苏北人习惯上把没儿子叫大绝;没女儿叫小绝;没儿没女的,叫绝八代。所以,几个人看着他们家一大群姑娘,面面相唬,彼此摇摇头,一个也不敢说出口。

马娘娘他们家客厅,也就是主屋,苏北人叫堂屋。三间大瓦房,门口朝南。一副大红漆红木大门,分左右两扇。两扇大门中间,有一副铜扣锁柄。大门内,有内置纯铜门栓。

进入堂屋客厅,正面靠墙是一条组合条柜。正门,端端正正摆放着观世音菩萨,左手净水瓶,右手连理枝。端坐莲花台,救苦救难度众生。

菩萨面前,端放着一只紫铜香炉。一年四季,香火不断。菩萨两边,安放着蜡烛台一副。红白喜事,过年过节,从早到晚,蜡烛香火不断、不灭。

柜台两端,放满茶盘、茶杯、茶叶;酒坛、酒壶、酒瓶、还有酒杯,依次排列。柜子下面,有糖果糕点;冬虫夏草,人参、虎鞭、鹿饵,珍稀贵重补品,尽在其中。客厅中间,摆着一张斗箉大方桌,四周摆满红木椅。两边靠墙处,摆放着陈列柜。什么都是青花瓷,紫砂壶,文房四宝,一应俱全。

四周墙壁,挂满姑娘们亲生绣制的牡丹花、芍药花、鸳鸯戏水、鹤立鸡群、迎客松等等,一幅幅精致绣品,栩栩如生。

姑娘们,见来客一个个欣赏他们的作品,便在背后,偷偷地观察这一大帮男人。一个个五大三粗,特别是他们腰眼别着的驳壳枪,一看令人生畏。心里有点穆楚楚地姑娘们,虽然不敢正视。但将茶杯递到他们手上的同时,免不了,偷偷飘去一个调皮眼神:“嘿嘿”咪嘴一笑,便转身离开。虽然他们从小习武,长枪短枪,家里也能拿出个三二十把。只是看着他们这一身行头:黑衣、黑裤、黑披风,配上黑眼镜、黑礼帽、黑色马靴、黑色驳壳枪、黑洞洞的枪口,谁看了他们几个,都有点小腿肚发抖不是!

四小姐,看出她们的心事。她对着她们,一摊双手,摇摇头说:“小妹妹,看得出啊!你们这一家子,没有一个省油的灯。一眼就能望出,都是练家子啊!”说着,四小姐对着她们几个,双拳一抱:“嗯,功夫了得,功夫了得!”

史荷花听了,莞尔一笑:“嗨,什么练家子。都是老爹从小耳濡目染,母亲从小言传身教。爹娘说:我们姐妹几个、都是些三脚猫功夫,不值一提,四小姐过奖了!”言毕,双拳一抱,一个侧身还礼。便匆匆离开堂屋,去了厨房。显然,她和妹妹们不一样,不想多看男人几眼,有些害羞。

这时候,马娘娘从内屋走出来。你看她,头戴镶花红尼礼帽;脚踩齐膝红皮马靴;身穿红尼大衣;夸着金色链条白色手包;脖子上,还绕着一条黄色围巾。扭着身子,笑容可掬走出房门。对着刘招娣一个弯腰:“不好意思,让四小姐久等了,我们这就走。”并径直走向门外。

四不像,拿着药箱,递过来道:“都一把年纪了,打扮得妖狸狐骚。兵荒马乱,你就不怕招惹是非,令人担心么?”马娘娘一听,立刻瞟了他一眼,假装没听清楚的问道:“什么?你再给我说一遍?”那高八度的声音语气,加之她停下脚步,眼睁睁地瞪着四不像。好像有些怒发冲冠。

四不像哪敢再重复,他急忙打岔:“四小姐,我们家这口子,是骑马还是骑驴啊?”他笑着问刘招娣,赶忙把话题扯开。因为他知道,每一次自己的快嘴快舌,总是好心得不到好报。

刘招娣微微一笑,她没有立刻做出答复。因为她知道,马娘娘这丈夫,也太不会讲话了。居然敢当着人面,来把自己老婆来得罪。俗话说,当面教子,房中教妻。他真是哪壶不该,他提哪壶。马娘娘回来不收拾他,才叫个怪!骑马、骑驴,马娘娘心里早就有数。他男人是遇到尴尬,没话找话打个岔呀。

果不其然,马娘娘定定当当。从磨房里,牵出一匹黄骠马,对着刘招娣笑眯眯的说:“四小姐,别听他的,出远门我没一副好行头怎么行。小毛驴,不过是我赶赶集市用的,出远门那货不配。”

说完,马娘娘瞪了自己丈夫史部丢一眼。那意思好像在告诉他:等我回来,老娘不弄死你。看到老婆这样的眼神,史部丢赶忙递给她药箱,又帮忙系好。等他们人全部走了,才央央不快的回屋。嘴里念叨着:“哼,小样!谁怕谁呀!等被土匪抢了,不要说我没有提醒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