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8、谢怀柔【7】(2/2)

只有她哥哥罗衡不同,他是有名的少年进士。

罗衡年幼就有神童之名,长大风度翩翩、面如冠玉且才华横溢,是罗家的芝兰玉树。一人扭转了的家族式微。

此次赈灾他是副手,却在去冀州的路上突然病逝。

罗衡的妻子以探亲的名义上京拜访宸太妃,虽未见到她,但托尽关系总算往里递给她了一份家书。

宸太妃红着眼把家书转递给季郁。

嫡亲兄长,壮志未酬。里面全是一路赈灾所见所闻,以及察觉到不妥后悄悄送出去以便朝堂调查的证据。

不说季郁自小跟她关系要好,光是年少有为的罗衡遭奸人设计陷害死得如此不明不白这点,季郁也得补偿罗家。

前些日那道圣旨,朝臣都觉得是她的胡闹玩笑,可季郁是认真的。

如此剧烈的反对也让她颇有几分恼怒。

季郁没有考虑很久,依旧是下旨把顾子美等众人斩首示众。那批官员,罪不至死的流放,连本无多少责任的人都牵连着被罢了官。

翌日。

季郁称病没去早朝,也命谢怀柔无需进宫面禀。

她第一次求她,季郁还是把人斩了,心中也有点不太想看见她。

朝中正待擢升的那批官员被流放大半,做事束手束脚,弄得她有些疲倦。借着“病”,连续两日未上朝。

季郁整天都待在宸太妃宫里赏花逗鸟的,赖着不肯走。

“都已三日了,”宸太妃说,“陛下处理朝政不忙吗?”

“做什么,”季郁懒洋洋地躺着,手里那把折扇打开来,扇面的碎金流光溢彩折在她脸上,“生命有尽,政事无穷,以有尽随无尽。”

她有一下没一下地扇着风,拖长语气,“……殆已。”

“好好,陛下辛苦了。”

宸太妃给她沏了杯茶,端过来时,旁边还有盛着干花的小碟子,“来我这儿偷得浮生半日闲,也好。”

“哎,”季郁一咕噜爬起来,背往后,没骨头似地靠在檀木摇椅上,一手掀开茶盏,拿起小碟子把那干花倒进去,“这花也好喝吗?”

“陛下这不是放在茶……”宸太妃手上刚执起来的白玉茶盏,拿也不是放也不是,原地站了会儿,勾着唇无奈地笑出声,“陛下呀!”

季郁怔愣,紧张地问:“怎么了?这花有毒??”

宸太妃噗嗤笑出声:“无毒,这是京城子弟品茶时的风雅做法呀,将花置于漆碟中执汤浇灌,绽放时加入香料,香味混在一处辛辣清甜。”

“哦,”季郁垂着眼吹吹热茶,无所谓地说,“朕乃田舍人尔,不懂这个。”

宸太妃笑着摇摇头,“陛下从金枝玉叶到万金之躯,怕是五谷都不曾分过吧,这可当不成田舍人的。”

干花初绽,飘在茶盏中半起半浮。

季郁抬起手腕,刚欲抿一口,却整个茶盏被端走了。

“这花风干时未避尘土,不干净,不能喝。”

宸太妃接过茶盏,正要倒到旁边的青铜尊里。

她的一杯茶,讲究极了,光泡茶的露水就要收集许久,倒掉肯定就没了。

季郁赶忙倾过身去,扯住她的衣袖不让倒掉:“不打紧的,这花既然晒干前都有清洗,那就是干净的呀,晒干又能沾惹到多少尘土呢?”

“不妥,喝了闹肚子就不好了。”

宸太妃还是要倒,季郁抓着她手腕正待鼓脸撒个娇,门外传来侍女的禀告声,“主子,谢大人来了。”

季郁抬眸望去,怡儿身后跟着一袭月牙色锦袍的右相大人。她发上拢着玉冠,双袖翩翩,这幅平常来觐见她时的打扮,让季郁心头一跳。

有种幼时逃学,刚转过弯就恰撞见了太傅的心虚感觉。

“……”

谢怀柔躬身行礼,眼眸平淡,望向季郁时若有所思地停顿了好几秒。

季郁顺着她的目光,看见自己的手还抓着宸太妃的衣袖上,忙缩回去,身子坐回摇椅时,还挺直了直背,继而犹犹豫豫地仰头冲她露出一抹笑意。

谢怀柔:“……”

她垂眸未语,转头只是拱手回禀宸太妃说:“臣有要事需要向陛下汇报……”

宸太妃眸光在她们两人之间来回望了望,坐下来端起自己那杯茶盏,慢悠悠地抿了口打断她的话:“恭送陛下。”

季郁:“……”

季郁转头,给宸太妃使眼色表明自己还不想那么早回去,边温声问谢怀柔说:“卿有何要事啊?”

“陛下不如回宫再说,”宸太妃明明看见了,却垂眼假装没看见地拨拨茶盏,“如有要事,在这儿也不好商议吧,回去吧。”

谢怀柔顺着接话,“臣请御驾回宫。”

季郁:“……”

回去的路上,谢怀柔已经把要禀告的事情说完了。

并非是什么难以抉择的大事。

季郁抬眼看一眼她,总有一种,她是知道她在宸太妃宫里后,特意找了件鸡毛蒜皮的小事情就为揪她回去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