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6、重振河山(12)(2/5)

跑进来的山匪手中拿着一个棉布袋子,看得出,平时是被人精心保管的。

他把布袋子往桌上一倒。

“他、他留下了这个——”

一阵清脆的叮当声。

最后落出来的一枚银元在不怎么平的桌面上骨碌碌地滚了两圈。

孙尚谦还是趁夜里悄悄下山去了,没和任何人留话,也没人知他还会不会回来。

那半袋子银元在桌上积成了一小堆。

孙尚谦在白马寨是出了名的抠门。

除了他自己出去会相好、喝花酒外,向来是铁公鸡一只,一毛不拔。

山寨里不少人知他每回下山也瞧病骗人,小金库肥得流油,但不论谁去和他央借,他都是一概哭穷,半个子儿也没有。

这么一个吝啬鬼,舍命都不舍财,他悄悄溜走,怎么可能不把这半袋子银元带上?

山匪也没想到老孙竟留下这么多钱,眼睛都看直了。

老孙走人,大家是惊讶多于慌张——

说句实在的,他在山寨里早不是什么不可或缺的宝贝疙瘩啦!比起老孙天天觉得自己个儿奇货可居,谁有个头疼脑热去找他抓药,他都要鼻孔朝天、小葱小萝卜地拿一把,宁先生可是从来不藏私的!

宁先生的“战地急救班”已经办起来了,那些跟着她学的弟兄,现在包扎个伤口都有一套流程,那架势,有模有样,看着就让人放心!

而宁先生自己不仅会西洋的玩意,还会识草药、配方子,比那孙尚谦靠谱不知多少倍!

宁馥笑了笑,“想走的人总是留不住的。他留下这些钱,倒出乎我的意料了。”

人,果然都是复杂的动物。

孙尚谦就是这么一个十足十不招人喜欢的角色,或许救他一命都算不上是能令他觉醒向善、改过自新的程度。

可偏偏那天晚上的诉苦大会,让他几乎从来都没存在的良心,突然颤动着,苏醒了一星半点。

也足够了。

这个时代,谁不是身似飘萍,命如草芥?

挣扎着艰难求生,总也有人不是光明磊落、不是行端坐正的。没有办法。

亿万万的民众,有善有恶,有黑有白,只是被无情的洪流裹挟着,不由己身地形成复杂旋涡的一部分。

就像有句俗话说得好——

猫有猫,狗有狗。

留在白马寨,或许就不是孙尚谦的儿。

他会沿着他自己的走下去,本非志同合,就不必强求了。

*

“留下的人里,也必然有不符合你这‘约法三章’的。”华轩坐在铺有白虎皮的椅子上,初秋天气已经热出了一身汗。

宁馥让那报信的山匪离开了。

“愿意留下的,总会发生改变。”她微笑:“诉苦只是个开始。”

倒苦水,算细账,共同的感情会将人凝聚在一起,而共同的目标会将人真正地团结起来。

为什么鬼子要欺负咱?烧杀掳掠,占地不说,还要让中华万万人做他们的奴隶!

为什么地主要剥削咱?今天涨租,明天收债,扒了你的皮,榨**的血肉还不罢休!

阶级的苦,民族的恨,一笔一笔算清,一盘散沙,也就慢慢凝练成钢铁。

待钢铁铸成,便可小试牛刀。

事实上,最近白马寨就已经干了几件“大事”。

——宁先生最近还兼理山寨的财政,她嘴上长挂着一个叫什么……“开源节流”的词儿,直接打破了白马寨的日常经营惯例——守着位于要、地势险峻的白马山,**绑票过往的行人富户。

——宁先生直接带着他们打土匪去了。

大水,只有冲了龙王庙,才知庙里藏着多少好东西!

松涂县周围,大大小小有七八个山匪的据点和寨子,大家各分各的地盘,平时虽有摩擦,但是也算得上井水不犯河水。

谁想到白马山办了一场喜事,打了一场大仗以后,这就如龙出浅滩,虎跃山林,地盘太小,觉得挤了。

三个月里,白马寨几乎荡平了松涂县附近所有的山贼匪寨。

俘虏上百,收缴的财物**支更是把山寨上几个常年半空着的仓库都装满了!

宁馥也兑现了她组建侦查排时给大当家的承诺——一份军饷,十倍的口粮!

华轩回想这梦幻般的三个月,仍然觉得不可思议。

他的美人媳妇正站在几张八仙桌拼成的长桌前,悬腕而书。

华轩走过去站到她旁边,去看那纸上的内容。

华轩识字,但不会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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