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第 1 章(2/2)

冯郁陶请她入了一处花厅,轻轻道:“表姐莫急,父亲虽不方便见你,却已是给你寻了条出路,他身子不便,所以托我转达。”她展开一方文书,沈灵毓定睛看去,竟是一封纳妾文书。

冯郁陶口气为难:“这事儿本来不该是我来说,但事急从权,也只好委屈表姐了她轻咬下唇:“这是瑞王前日派人送来的,他同我父亲说了,只要表姐肯签下这纳妾文书,入瑞王府为姬妾,他不光能帮父亲官复原职,还会帮你解了眼前困境

瑞王她没记错,自己在原书中惨死,似乎就和这瑞王有关。

沈灵毓呼吸微窒,攥着茶盏的手紧了紧,面上还是死死地绷住了。

冯郁陶目光仔细流连她神色,见她全无反应,不由有些失望,又继续道:“瑞王倾慕姐姐几年,这回想迎姐姐入府,必也是一片诚心,他还说了,只要姐姐愿意,哪怕暂时做个姬妾,日后也一定会给正经名分,瑞王是今上亲弟,前途无量

说来瑞王和沈灵毓倒还有些纠葛,两年前瑞王妃过世,瑞王对沈灵毓的美貌一见倾心,便上门以继室之位求娶,可惜他名声实在不堪,在他手下被玩弄至死的姬妾不知凡几,对正室又向来不闻不问,由着得宠的侧妃欺辱久病无盐的正室。

沈父自然不会把心爱的小女儿嫁给这等人,为了拒亲,仓促之下便指婚了门当户对的卫家郎君,瑞王自觉受了折辱,朝堂上没少和沈父针锋相对。

如今沈家败落,当初瑞王以正妃之位相求沈灵毓都不屑一顾,如今若是能把她收为姬妾,拉进王府肆意玩弄折辱,岂不快哉?瑞王惦记这口鲜肉可有些时候了。

沈灵毓长睫颤了颤,眼底掠过一丝勃然怒意,冯郁陶见她终于变了脸色,温声轻劝:“表姐,你若是得瑞王爱重,解救家里也是指日可待

沈灵毓神色很快恢复了正常,眉间甚至带了几分嘲意:“不必说的这般动听,舅舅肯当说客,想必瑞王许了不少好处给冯家吧?倒不如把你们这些龌龊心思摊开来说,我看勾栏里的龟掮客,都比你们冯府体面些。”

“我告诉你她指着变了脸色的冯郁陶道:“若是我进了瑞王府,我就数着天跟瑞王倒你们冯府的坏话,我倒霉,你们冯府也别想落什么好!”

冯郁陶脸色终于难看起来,摆出一脸受委屈的无辜之态,正要开口,沈灵毓却不理会她,起身大步走了。

又过了片刻,称病的冯裕绕进了花厅,面上却不见半点病气,他皱眉对女儿道:“阿圆这般烈性,这可如何是好?”

冯裕知道这个嫡出女儿向来早慧,而且她不光生的貌美,且能歌善赋,长袖善舞,在长安城里还有个第一才女的美名,京中不少达官贵人都是她的裙下之臣,这也为他的仕途带来不少好处,所以他从不把女儿当寻常柔弱少女看待,遇到什么事,都是习惯和女儿商议的。

冯郁陶也缓过气来,温声道:“父亲别为这个犯难,咱们本来也就是说客,把姐姐的态度如实传达给瑞王便是了,姐姐如今便如无根浮萍一般,瑞王若真计较下来,她不应也得应。”沈灵毓是嘴上厉害,可沈家已然败落,她又能如何?瑞王动动手指,她不屈服也得屈服。

冯裕缓了缓神色,下意识地赞了声,很快掩饰般的端起茶盏,叹道:“若不是家里受了牵连,我也不欲阿圆受这般委屈。”

冯郁陶在心里笑了笑,她很了解自己的父亲,沈家煊赫的时候,他自是再慈蔼不过的舅父,对妹妹体恤,对外甥女关怀备至,如今沈家一旦出事,瑞王府又递来高枝,亲妹和外甥女便也可有可无了。

她知道冯裕心思,柔声反驳:“父亲说的哪里话,沈家如今已是败了,但她若是能入王府,沈家有救自不必说,日后给王爷诞下子嗣,照样是荣华富贵享之不尽,这难道不是姐姐的前程?您一心为她考虑,哪里委屈她了?”

这话简直颠倒黑白,冯裕的道德感却终于得到了满足,含笑冲女儿点了点头。

沈灵毓回到别院之后,自不敢把冯裕的态度告诉母亲,哄着她睡下之后,自己也是精疲力尽,青橘轻拍她脊背,却忍不住小声啜泣:“冯小娘子和您素来不好,这时候来落井下石倒也罢了,舅爷那样好的人,怎么也不管不问起来?往日舅爷疼您疼的跟亲闺女一般,怎会,怎会

沈灵毓怕母亲知道,竖起食指在唇边,然后才喟叹:“我也没想到。”往日的舅父,确实是极疼她的,不然她也不会家里一出事就想到寻舅父帮忙了,万没想到,舅父不帮忙也就罢了,竟还打了把她送给瑞王攀高枝的主意。

她疲倦地捏了捏眉心:“世情薄如纸,罢了。”

青橘不敢再惹她伤心,轻声哄她入睡,沈灵毓却昏昏沉沉的,反复到半夜才睡着。

清晨,一缕阳光进入窗内,她从一片血色之中猛然睁开眼,后背全被冷汗打湿,双手不住轻颤。

青橘就在外间候着,听到屋里的动静,忙跑进来拍她肩背:“娘子,你是不是做噩梦了?莫怕啊。”

沈灵毓神色惊惧,半晌说不出话来,许久之后她才回过神,声音里带了一丝不易觉察的颤抖:“今日可是浴佛节?如果我没记错王世子每个浴佛节,都会去长乐寺参加法会。”

青橘没听清,疑惑问:“什么?”

沈灵毓深吸了口气:“帮我更衣,等会儿咱们一道去长乐寺。”

她刚才又做了一个梦,她梦见了原书里的沈灵毓,她被强掳到了瑞王府上,瑞王腻烦之后,把她赏给了手下的近卫亵玩,她被视如草芥,任人欺凌在无穷无尽的折辱中绝望地死去了。

但在不久之后,瑞王也在一场兵乱中被人一剑斩下头颅——杀他的人,是他的一生之敌,也是他唯一忌惮的人——越王世子,纪莲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