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9、箱庭之中 25(1/2)

("渣男制造姬");

望清她颜容的那一刻,

男孩悄无声息垂下了眼眸,只是望着她足下的那片草地,好像要从中看出一朵花来似的、不再与澪对视了。

他伫立在树林尽头,

身后是重重叠叠的树影,

几棵稀疏的夏树成为草坪与森林的界限,

将视线划分成阴暗与光明的两半。

微长的黑发仿佛绸缎般落下,

恬静的面容浸在如水般幽寂的夜色中,

他披着的那件暗色外袍被风吹得鼓起,

露出了腰后别着的另一把竹刀。

斑驳的树影如成群结队、缓慢移动的水母,亦在他足下摇曳变幻着。

放生澪跌坐在连绵的草坪之中,与黑发男孩相对峙着。

过长的发凌乱地落满了她的脸颊,发丝下的肌肤上满是细小的划痕与擦伤,

她以那双充满抵触、敌视的眼瞳向上凝睇而来。

即便已经虚弱得连呼吸都很吃力,

也仍旧咬着牙、落入绝境的小兽一般,倔强地绷紧了后背。

在协助恶鬼丸逃跑失败过后的现在,她死死盯着对方莫名熟悉的脸庞,

一时却没能将这个孩子、跟远在计都的继国少年联系在一起。

面前的男孩,与岩胜有些相当一致的颜容。

浓黑柔软的眉,秀美却不失英气的轮廓,

无论是发色瞳色、还是身高——他和岩胜的关系,就跟她和茧的关系一样。

是同为一莲托生的双生子。

这是一眼便能看出的事情,

但放生澪却没能想起。

——盖因她的内心无时无刻不被一种莫名的怒火充斥着。

无论做什么,都不会有意义。

但如果不去做,她的存在就会被否定似的,所以还是在做。

在对面男孩的眼中,她是人类,帮助恶鬼逃跑的人类,

是坏蛋。

可好与坏究竟是怎样定义的,放生澪完全搞不懂。

期盼晴天的男人为什么会死,笑着的女人和孩子为什么会死,恶鬼丸为什么活着,她又为什么活着。

死的为什么必定是好人,活着的人为什么会是坏人。

决定这一切的是谁?

好与坏的界限到底在哪里?判定他人的条件又是什么?

人类必定是好人吗?恶鬼就必须得死。

鬼**就像人吃家畜,那家畜是好是坏……家畜会反抗人类吗?

还是只是因为世界上的规则是人定下来了的,因为决定权在人类手里。

她不是人类,也不是恶鬼,只是苟且地存活在现世与常暗的罅隙间。

那她到底属于哪一边?是该死,还是该活?

放生澪心想。

「不,我不属于哪一边,我不要再受到期望地行事了,我早就想到了的,以后我都要随心所欲地做事,我想帮谁就帮谁。」

错了的人是她,坏蛋是她。

她没能阻止恶鬼丸杀掉那对夫妇和那个孩子,她没能阻止恶鬼丸****,她只是在无能地大喊大叫着,但结果什么也没能改变。

她害圣哉和产屋敷主母吵架,害放生夫人和茧伤心,她的出生就使得整个放生族承受双生子的诅咒。

可是谁也不能指责她。

——因为她就是这样无能懦弱、不被世界所需要的人。

黑发少年冷淡的指责,如烈火烹油般当头淋下,化为一团焚烧五脏六腑的怒火,化作痛苦的震颤,白发女孩眼前发黑地捂住唇咳嗽了起来。

她的面容本因刚才的颠簸而惨白如雪,却在此刻泛出病态的酡红来,久病加上压抑的心情,使得这具本就孱弱的躯体愈发沉重。

那小少年终于抬眼看她一眼,暗赭色的眼瞳极为深邃,像是不解她的愤怒从何而来。

但见她如此凄惨的模样,他又有些为难,脚步不觉往前动了一步。

放生澪却微微瑟缩起来,她见识过他的剑技,更亲眼目睹了这个与她这副身体年岁差不多大小的孩子,是怎样用一把没开刃的竹刀将恶鬼丸砍成几块的。

“是我强迫她的。”

就在那少年抬脚之际,被钉在地上的恶鬼丸瞬尔出口道,声音仍旧漏风,一说话血就从脖颈不能恢复的洞口中冒出来。

它只剩头和光秃秃的身子,杂乱的灰发铺在地上,就用两颗猩红的眼珠自头发下望过来,桀桀笑了两声。

“这个人类小鬼不帮我,我就要吃了她。”

血液顺着嘴角流下,鼓起几个血泡,它阴沉沉地缄默几息,望着小少年的眼中不甘与释然相混杂着。

“今天来的人即使是上弦,恐怕也难逃一死吧,人类中居然出现了你这样的存在……恶鬼走向灭亡的那一天也许就要来临了。”

“输给你我并不冤枉。我的所有同类都会陪着我一起下地狱的。”

它说:“但是够了,剩下的事情就不劳你动手了,我会带这个女孩一起死的,她是属于我的猎物。”

语罢,它的身体以一种不可能完成的动作进行了弯曲,犹如节肢动物一般,竟将插在脖子里的竹刀硬生生折断。

那是恶鬼丸的血鬼朮,但在被下叁重伤过后,放生澪就没见到他用过了。

伴随竹刀咔嚓一声断开,灰发的恶鬼身体仿佛蜡蝉般自地面冲出。

他丧失了四肢,仅完全只靠肌肉的力量,就移动出数米之远,直奔向白发女孩所在的方向,眼见着张开的獠牙就要将她咬伤。

生死关头,那赭衣少年拔出腰后的另一把刀,在黑夜中亮起一线流火——即便是黑夜,也能够望见空中隐隐出现了火焰的纹路与光芒。

绽放而出的火焰之花,恶鬼的头首被一刀劈开。

切入肉中的感觉非常难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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