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第35章(2/3)

但白玄宁的寮云观不一样,他那里有一大片建兰,这个时候,正满满当当的开着整座后山。他平时擦着晨露路过,身上难免也就沾染了许多那花的味道,普通人闻着,或许只觉清清淡淡一缕,但在年玥这里,却像是得到了什么珍爱的宝贝似的。

年晓泉看着自己母亲的动作,一时脸上神情有些微微愣住。

她记得,上一次年玥主动送糖的人,还是前年那个姓文的扶贫办副主任。

文副主任是老牌大学生,因为做事低调,不爱官场上的阿谀奉承,惹了事,便被上头一贬再贬,从省里调到迁城,再从迁城调到了茗桥镇上。

他是那些年里,唯一会亲自到乡间走走的“大官”,他对于乡村田间许多妇女的遭遇,总会表现得很痛心。

去年,年晓泉独自进城的时候,文副主任正好也被调走,据说是去了南方的城市,小前村的大婶大妈们为此落了不少泪,临走前,年玥也伸手给了他一颗糖,她或许也知道,这位和其他男人不一样的“大官”,以后不会再回来了。

年晓泉于是蹲下身子,脸上有了些许动容,像是哄孩子似的,告诉年玥:“妈妈,这是白宴的爸爸,他不是官,可能也不爱吃糖。”

她话音刚落,年玥手里的糖就被白玄宁接了过去。

白玄宁此时低头看着手里的糖纸,像是第一次看见包装这样简陋也能被称之为糖果的东西,他将它放在手掌心里左右滚了一滚,等那褶皱的糖纸略微散开,才转过身来,又一次开了口,问:“你…想不想跟我住到山里去?”

他这话说出口后,不仅是年晓泉,就连一旁站着的白宴和林莫之都有些惊在原地。

他们对白玄宁这一句话倒是没有做出太多关于男女之情的解读。毕竟,在大多数人眼里,白玄宁是一个不懂得情/爱的人。当年白宴的母亲邵一萍、整个潭城最为出名的大家美人,在嫁给白玄宁之后,都是白家老爷子拿上吊逼着白玄宁才草草同了房。

于是林莫之此时率先缓过神来,咳嗽一声,走上去说到:“年小姐的妈妈怎么能跟您到山里去,不方便。”

白玄宁此时转过头来,脸上像是带着些格外的不解,皱眉答道:“我那里自然是有女观给她住的,她与其在这种地方消磨生命,不如进山跟我师姐她们研习道法,兴许还能活得长久一些。”

他这话说完,林莫之下意识的松一口气。

那边原本态度十分坚决的老太太此刻突然开口说话了,问道:“你是说,让我家玥儿出家?”

白玄宁一早见识过身边这位老太太的蛮不讲理,此时见她竟然能正常说话,于是便也愿意回她一句:“出不出家自有缘法,并不是跟着我进了山就是出家。我这么提议,无非是看她身体实在亏空的厉害,不该再在这里糊里糊涂地过日子。”

说完,他拉了拉自己的道服,又低头加了一句:“再者,我那里,也的确需要一个懂得花草的人。”

老太太听完白玄宁的话,难得开始认真打量起眼前的年轻人来,在她看来,白玄宁模样长得过分出挑,实在不像是个正经出家人,但他却也不像是酒肉之徒,身上甚至还隐隐带着些高人的气质,老太太于是思考许久,把年晓泉从地上拉起来,转身进了旁边的卧室,一脸认真地质问:“幺幺,你老实告诉我,这人到底是个什么来头?”

年晓泉手指抹了抹鼻尖,叹一口气回答:“他就是白家现在的家主啊,白宴的亲爹。白宴跟我说,他这个亲爹小时候身体不大好,一直被养在道观里,后来长大了,不习惯城里的生活,所以就没真还俗,现在自己在全国各地修了不少道观,每年这里走走,那里住住,一直这么过着。”

老太太不能理解白玄宁这样的思想境界,她一拍自己的胸口,张着嘴问:“那他们家的公司呢?他们家的钱呢?那钱都是哪儿来的?大风刮来的?”

年晓泉被老太太的话弄得忍俊不禁,使劲咳嗽两声,回答道:“他们家是集团公司,已经有了稳定的管理方式,有专门的经理人在运营。”

老太太压根听不懂这些话。她生怕年晓泉上了当,于是低着脑袋琢磨一阵,摇头回答到:“那这样,我呀,等下就给你杨叔去个电话,让他去咱们后山那个白家搞的温泉中心多问一问,看他们白家是不是真那么些钱,外面这个出家的,是不是在装神弄鬼,要他真是好心让你妈去山里养病,那我也就陪着你妈过去。”

说完,她又面露些许愧疚,叹一口气说到:“其实以前有个老中医也是跟我说过的,说你妈这个体质是从小的亏损,加上后来生了你,所以才变成这个样子。像咱们小前村那样的环境啊,根本不适合她养病。但我们家那时候不是没条件嘛?现在你也出来了,如果她真能找个好地方养病,不管她是出家还是让我明天就进土,我都愿意。”

年晓泉听见老太太的话,一时内心酸涩得很。

老太太年前的手术虽然很成功,但身体毕竟遭了罪,跟过去早已经比不得。

她知道,老太太当年把年玥从人贩子手上救出来后,其实一直是当闺女养着的。只是后来年玥对年晓泉的亲爹年与时上了心,粘他粘得紧,年与时那会儿被一个镇上老流氓的女儿缠上,老太太不愿意见儿子被带坏,就做主让他娶了年玥。可这些年过来,老太太也明白自己当年做了错事。她偶尔也会想着,如果,自己当年没让年玥跟儿子成亲,年玥没有生下年晓泉,是不是她的身子就不会亏损得这么早,而自己儿子是不是也就不会一走这么多年,杳无音讯。

年晓泉能够开解老太太的话不多,听老太太这么说,便点点头,答应下来。

白玄宁在碧湾小区没有多待,从白宴家里出来,他就去了潭城郊区的邵家别墅。

邵家当年经济危机时得过白家的恩惠,所以即便邵以萍跟白玄宁的婚姻没有一个好结果,但邵枫覃对于白玄宁,却依然是感激的。

两天之后,白玄宁跟潭城政府签订完之后十年的合作计划书,象征性的在公司里走了一圈,当天晚上就又起身回了寮云观,临走之前嘱咐林莫之,让他平时多照顾年玥一些,如果她们决定进山,就亲自将人送过来,即便他出去远游了,也会让观里的小道士过去接她。

年玥这一阵跟女儿生活在一起,日子其实过得前所未有的满足。

母女两许久没有过过这样闲散幸福的日子,等国庆假期结束,年晓泉不得不回去学校的时候,年玥脸上看着,还是一副恋恋不舍的样子,她小时候没有上过学,只是在家里被年与时教过认字,所以此刻得知女儿是去上学,她显得很是气愤,抱着女儿的胳膊,把脑袋靠在她的肩膀上,双手搂住,跟个孩子似的撒起娇来。

白宴上车之后,看着身边年晓泉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差点笑出了声,转过头去,佯装深沉道:“要不你跟你们学校打个报告,提早搬出来得了。”

年晓泉听见白宴的话,没有回答,只是皱了皱鼻子,“哼”上一声说:“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些什么。”

白宴有些讪讪地擦了擦鼻子,觉得冤枉。

他这一个假期其实过得不怎么舒心,年晓泉跟他虽同住一个屋檐下,但两人亲昵的机会实在不多。

一来,他作为白家太子爷,开始参与起了潭城分公司的运营,工作太忙;二来也是年晓泉上次因为柳梦莹的事,变得有了几分拘束,就连过去常有的打闹也显得有了些敷衍。

两人一个不说,一个不问,只想着让时间把这些事情变得冷淡下来。

但他们没有想过,能够随时间冷淡下来的,除了过去,其实还有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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