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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盏清倏地愣住,本想反驳却意识到自己无话可说,江开身子又往前倾了几度,咫尺间的压迫感促使她想起很多不愿回忆的过往。

她出生后没多久,父亲公司倒闭,欠下巨额债务,一家人过着节衣缩食的生活,冰激凌对于她和阿姐而言,就是不能想的奢侈品。

五岁那年,父母去世,大她八岁的阿姐和她一起被送到孤儿院。

在孤儿院的生活并不比那五年好。

她不会撒娇卖萌,也不会说好听话。脾气像陈了一夜的馒头,硬邦邦的。干裂后,里头全是扎人的刺。

可嘴甜的小朋友才会有更甜的糖吃,院长一高兴,或许还会给他们买冰淇淋。

阿姐的年纪最大,年长的孩子就和她这种不会说漂亮话的孩子一样,是不讨喜的,不配有糖吃。

有一次,她终于开口说了那些她不愿意说的漂亮话。可有了第一次,就会有无穷的第二次。

这种曲意逢迎的生活渐渐磨平了她的傲骨。可即便如此,她还是没能吃到令人艳羡的冰淇淋。

直到六岁那年,她被一对年轻夫妇选中。

他们领养了她,第一天便带她去了只在电视机里看到过的游乐园,还说要给她买冰淇淋。

诱惑虽大,但她也明白一分钱的糖和三块钱的冰淇淋不一样。

五年的原生家庭所烙印在她骨子里的贫穷,以及在孤儿院低声下气只为讨取一颗糖的卑贱,早在不知不觉中深入她的骨髓,一遍遍提醒她那低廉的身价,是没有资格拥有一个价值三元人民币的冰淇淋。

所以那时,她在心里的第一反应是拒绝他们的馈赠。

可这份衰败的自尊最终在脑海中阿姐的影像蹦出后,以及对美好新事物本质上的向往之情里摇摇欲坠,最后摔了个粉身碎骨。

苏文秋将她的点头视作她对他们的接受。

——接受他们的爱,接受一个崭新的家庭。

“我可以吃两个吗?”盛盏清拉了拉盛明尧的衣角。

盛明尧和苏文秋似乎很激动,连声应了好。

直到两只手被沉甸甸的冰淇淋占满,盛盏清才找回自己游离的意识。

第一次当父亲,盛明尧想把自己所有的爱都掏出来给她。

“我们阿盏还想吃什么?”

见她许久不说话,苏文秋给了他一个眼神,低声道:“你去买点炸鸡薯条,他们小孩子就喜欢吃这些。”

“行,那你看好她。”

盛明尧走后没多久,苏文秋便接到苏母打来的电话,话题始终围绕着盛盏清。

这个年纪的孩子看似懵懂,实则敏感脆弱,苏文秋不愿让她听到这些,便往旁边走了几步。

初春时节,气温依旧有些低。即便如此,冰淇淋还是化了一角。

盛盏清看向苏文秋的背影,忽而收回视线,猛地往游乐园出口跑去。

她不知道回孤儿院的路,却执拗地认为,只要她一直沿着一条路跑,头也不回地往前跑,总能回去的。

然后,把冰淇淋塞进阿姐手里,“阿姐你看,我们也有冰淇淋吃了。”

可直到手里的冰淇淋化成了水,她也没能见到阿姐,眼前只有盛家夫妇含着担忧失落的脸。

“是想姐姐了吗?”苏文秋温声细语地问她。

想,很想,她想回去。

转瞬阿姐的声音便像紧箍咒一般,将她几乎要脱口而出的话逼退回去。

“阿盏你要记得,在新爸爸新妈妈那里一定要多笑,多跟他们撒娇,没有家长不喜欢开朗爱笑的孩子。”

“如果他们问你,想不想回来,”阿姐喉咙一梗,片刻哆嗦着声线继续说,“想不想我,你一定要说,你喜欢你的新家,喜欢爸爸妈妈,要和他们永远在一起。”

盛盏清眼泪扑簌簌地往下掉,她狠狠攥住阿姐的衣角,“阿姐,我不想跟他们走,我只想和你在一起。”

她的阿姐却用很严肃的语气告诉她,“没有什么想不想的,你必须这样做,只有这样才能过上更好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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