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双陆(2/2)

几人的胜负欲被激起,也都重拾心思,打马追上。

九圈之后,第十圈要将彩竿上挂着的绸布揭下,然后穿过终点,才算完成。

那绸布只有一条,谁揭下谁算赢,谢谌左手一勒缰绳,抬手往前一捞,绸布便挂上指尖,跟着扬鞭纵马,第一个穿过终点。

剩下三人也都陆续到达,看着已经下马立在地上,面不红气不喘的谢谌,打心眼里佩服。

“谢兄实在好功夫,在下服了。”

谢谌摇摇头,“几位谦虚了,幸运而已。”

那三人丧气之余,又忍不住高兴起来,围着谢谌又说了许多话。

眼看日照当空,才恋恋不舍道:“我们还约了去吃酒,谢兄可要一起?”

谢谌道:“多谢好意,只是在下约了兄长。”

如此一来,倒是不方便了。他们也没再说什么,很快离开。

荆阳送上擦汗的手巾和水袋,好奇道:“公子,那几人与你很熟吗?”

他怎么连名姓都不记得呢。

不想谢谌却道:“不熟。”

“那……”

谢谌看着他们的背影,语调平静,但若仔细听,大约也能听出几分唏嘘,“本该上阵杀敌,却只能打马吃酒,实在可惜。”

荆阳这回也不知说什么了。

大燕朝重文轻武,边镇动乱,邻邦欺人,却一味求和安抚,不想着从根部解决。

荆阳本也是习武之人,自有一颗保家卫国的热血之心。

但终究也只能感叹几句,并不能左右什么。

谢谌自然也明白这个道理,因此并未再多说什么,他看看时辰,说:“走吧,师父应当还没用午膳,去窦府。”

说着,便要走。

荆阳却忽然想起什么,道:“公子,方才大公子派人来传信了。”

“什么事?”谢谌蹙眉。

荆阳觑着自家公子的脸色,说:“说是在双陆楼订了桌,中午想请您一道。”

谢谌神色平静,好似根本没听见似的。

但是荆阳知道,他在思考。

谢家大公子谢谨,谢家这一辈唯一的出息人,三年前中的进士,如今在翰林院当差。

且他人如其名,性子恭谨慎重,是个端方君子,身上没有半点污浊气。

只是,平日对几个弟妹也不算多亲近,不知道这次是为的什么。

谢谌却是明白,想必自家大哥已经知道晨起的事,觉得此事不公,又已无回旋之地,便叫他前去,想换个别的法子开解他、补偿他。

但其实,全然没有这个必要。

对于这样的事,谢谌早已平静。

谢谌说:“找人回绝了吧,不去。”

早知会如此,荆阳找了个人去双陆楼送口信,谢谌说:“先回城吧。”

“是。”

两人回城,本是要去窦府的,却不想一进城门,就被人拦下,竟是谢谨在守株待兔。

“我便知你会拒绝,所以特意等你。”

谢谨立在街旁,长身玉立的十分显眼,再加上一个长眉凤目的谢谌,更是惹人频频回首。

最终,两人还是去了双陆楼。

雅间定在三楼。

谢谌走在谢谨身后,半垂着眼眉踩上台阶,看不出在想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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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确定他会来吗?”

宋善宁今日穿了一件淡紫色的襦裙,梳流苏髻,蝶恋花簪挽发。

她一回头,垂下的的珍珠流苏在耳后轻晃,衬得圆润的耳垂洁白如玉。

碧螺站在她身后,确定道:“长风那边刚传来的信,说是见到谢家大公子把三公子拦下了,而大公子又在这双陆楼订了一间雅间,准时来这吃饭的。错不了。”

“那便好。”宋善宁松口气,转而又有些紧张,绞着手绢握在胸前,心口砰砰直跳。

她已经托陆钰先将谢谨支开,但也不会太久,所以一会儿若是见到谢谌,她能说话的时间并不久。

她咬着唇,默念着心里要说的话。

“来了来了!”碧螺压着声音提醒她,听那语气,好像比宋善宁更激动。

宋善宁深呼一口气,朝栏杆下面望去。

先看见的是男人头顶的玉簪,然后是平直的肩膀,和挺拔的腰背,再往下,是两条修长的腿,正一步一步地朝三楼走来。

宋善宁捂住半边脸颊,轻轻呼气,心里给自己鼓励。

等到还剩七八个台阶的时候,谢谌忽然抬起头。

宋善宁躲闪不及,与他四目相对,撞个正着。

男人的俊眉蹙起,好似是有些不悦,但很快又敛去了情绪。

宋善宁张了张嘴,想喊他,但到底是怕招来太多的人,只好等他上来,又怕他提前看见自己,转身就走。

心里正惴惴,谢谌已经上来了,她松一口气,面上勾起温柔的笑,“谢公子……”

然而后半句还没说出来,谢谌已经目不斜视地送她面前走过。

好似全然不记得她这个人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