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第 16 章(2/2)

常叔哑口无言,看着朝北摇头。

那时所有人都这样以为,三小姐偶尔任性,但做不出什么离经叛道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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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容予暂时断了成家的念头,去了一趟老夫人那里。他成家是因为老夫人说,他该成家了。如今,他不想成家了,也该来交代一声。

“儿子觉得如今还没有合适的姑娘。”

老夫人似乎早有预料,又似乎只是对一切都不感兴趣。她睁开眼,眼神平静无波,掐着手上的佛珠。

“都不合适……”她重复贺容予的话,声音很低,像沉沉的秋。

“我娘家有一位年纪合适的姑娘,听说人长得挺周正的,你们可以接触接触。”她一顿,眼神仿佛越过贺容予,回到久远的记忆,“你大哥在时,原要定亲的……”

贺容予眸色沉了沉,低下头。

他和贺老夫人的那点微薄母子缘分,断在大哥离世的那天。

这么多年了,其实大哥从来没死。他一直活在贺老夫人和贺容予之间,成为他们之间的一个洞窟。

纵然他如何想修补,也修补不了。

从他出生的那一天起,或者说,更早一些,从那一句:这孩子命数太凶。

而贺老夫人从前不信。

她坚持把这孩子生了下来,于是厄运便开始了。

这个孩子,从一出生起,便不哭也不笑。他仿佛不像个孩子,而像个大人。他早慧,沉稳,才华横溢,可偏偏和父母亲人都不亲近。

贺老夫人想起那句批语,后自后觉地惶恐。

再后来,她的丈夫死了,她宠爱的大儿子也死了。

这时候她开始后悔,她为什么不信命呢?

贺容予沉声打断贺老夫人的回忆:“母亲,儿子并不想成婚。不论是谁,都不想。”他着重强调了后一句。

贺老夫人沉默着,闭上眼,许久,说:“好,去吧。”

贺容予站起身来,快步离开。这座静谧而美好的小院,在这一刻仿佛向他露出满身的疮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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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里昭昭来寻贺容予。

院子里的灯沉默地亮着,下人们都被遣了出去,包括朝北。朝北在门口,记起不久前贺容予的吩咐:所有人,都出去。

他思忖着,所有人的行列,在贺容予那儿应该不包括三小姐。

三小姐就是王爷自身。既然如此,他没有拦昭昭。

昭昭还不知道发生什么事,她穿过寂静的夜,慢慢地走近贺容予。

贺容予的影子在灯下落寞而寂寥,酒壶里的酒早就空了。昭昭的影子停在他影子上,和他的影子交叠。她半蹲着,唤了声:“二哥。”

贺容予睁开眼看她,嗯了声。

昭昭拿住他手里的酒壶,轻声问:“酒好喝吗?”

她知道二哥和母亲关系不好,所以猜测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

贺容予摇头:“不好喝。”

昭昭掰开他的手指,把自己的手放进他手心里,替代酒壶。

“那便不喝了。”

“好。不喝。”贺容予应着。

昭昭撑起贺容予的身子,他很重,压得她快站不起来,“回去睡觉。睡一觉就好了。”

贺容予以前也这么哄她。

贺容予笑了声,“你在哄我,昭昭。”

“嗯。”她不否认,为他能认出自己而高兴。

他赶走了所有人。

昭昭费了好大力气才把贺容予扶进房间里,她放贺容予在床上,已经累得不轻。她擦去额头的薄汗,蹲下来观察贺容予。

他的脸在灯光下显得愈发好看,其实贺容予的五官、轮廓都生得很锋利,像一把杀人不见血的刀。

昭昭无声地漾开一道笑,又撑着下巴,叹出一声。

灯光跳动了下,昭昭的心也跟着跳动了一下。

贺容予呼吸平稳,似乎已经睡着。

她再一次大胆起来。

自从她有了那个最最大胆的念头,大胆的事一件接一件。

昭昭半跪在地毯上,慢慢地凑近贺容予。

贺容予的嘴唇很薄,大抵像利刃的刃。

她想碰一碰这利刃的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