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6、第 86 章(4/5)

这竹管笔是她用惯的,肖似后世的钢笔,是她这半年来用得最得心应手的笔。唐荼荼画技又好,白描张肖像图不在话下,很快画出了基本的面部轮廓。

马车中灯烛明亮,她直板着背、盘腿而坐,晏少昰手肘搭在膝头看着。

她是急忙出来的,头没梳,脸没洗,外衫之下,中衣的领口也是歪卷的;今日在火场中燎焦的发尾,都被丫鬟拿剪子剪了,留下一排似狗啃过的发茬,实在狼狈。

晏少昰一宿没睡,太阳穴如针刺一般往里戳,大约是疼得厉害,他有些恍神。

他从刑部出来、赶完城南时已经晚了,影卫和保宁坊的武侯与他回报时,晏少昰几乎不敢置信,“驱车往火场上冲”,这是一个姑娘做出来的事。

这天下阴阳相合,叫男人长出七尺身形与强壮的体魄,保家卫国、顶门立户,铮铮铁骨,当如是。

女子天生柔弱,就该受着庇护,老弱、妇孺遇事往后躲不是软弱,在他们眼中,从来都是“本应如此”。

本应如此的事,她却驾了辆无篷无壁的破菜车,朝着火场冲进去了,救出一串不知火势厉害的武侯来。

竟是……这样的女子。

天底下,竟有这样的女子。

晏少昰一时不知该叹气,还是该笑了。

“殿下。”

“我在听。”他被唐荼荼的声音拉回来,如梦初醒般,仔细听她说。

唐荼荼画完肖像图后,又画了一张全身像,有些细节她快要记不清了,边说边画,整理思绪。

“那个死士头子不足七尺高,看着瘦,其实精壮,他的脚有点跛,所以走在最后边……别的武士手握刀柄是右手在前,刀会下意识地往左劈,他是左手抽刀,左手在前握刀,拴刀也在左边,很明显跟别人反了个向。”

晏少昰眉头一提,又略略惊了一下:一个照面,她是怎么记住这么多的?

唐荼荼突然说不下去了,她一颗对政局不太敏锐的脑子,终于把事情从头到尾捋顺了。

几十个武侯围住巷子,仍叫主犯逃了,这人神通广大,仅仅三个时辰,就能安排好**来杀她——这头子要么是身份贵重,要么是他背后有个身份贵重的主人,牵扯到了政局和两国的邦交,所以他暴露不得。

如果找不到他,剩下的死士都有倭商籍,一下子从两国邦交问题,变成了民间武士的自发行为——只有找到他,才能将这一串密谋作为证据,放到台面上,去跟倭国使臣交涉,以此为由出兵。

而自己是唯一清楚看到他长什么样子的人,就成了唯一的人证。

那头子,今夜是冲她来的,是专门派人来杀她的……

家里会怎么样?爹和母亲会怎么样?外边一地的血水,甚至需要泼水洗地,今夜到底来了多少死士?

他们还会来的,这是个不死不休的局。

唐荼荼心乱如麻,画的速度越来越慢。直到她的掌背上覆上来一只手。

晏少昰:“抖什么,继续画。”

不是虚虚拢着,而是结结实实握了一下,力道不重,是介于少年人和青年之间的锋芒,还有一丝丝隐藏在锋芒下的温柔。

唐荼荼眼睛睁大,心跳滞了好几拍,才紧锣密鼓地赶上来。

他手心温热,仿佛只是借此给她传达点力量,口中承诺的份量更重。

“只要你画得出来,三日内,挖地三尺,我也能把他找出来。”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