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2/2)

阮漪涵一步步走到床边,她的腿失去了力气,缓缓的跪在床边,“小海……”

她的脸上都是泪,抬起手想要去触摸一下小海的脸颊。

她的手指尖都是鲜血与泥土,轻轻的颤抖着,当摸到秦海瑶脸颊那一刻,阮漪涵泪流满面。

到底是为什么?

老天爷为什么这么对她们?

她这一辈子,热爱生命,尊重他人,从不做害人的事儿,为了朋友甚至是一个陌生人都可以义无反顾的去帮忙。

她想要一份爱就这么难么?

小海,小海,小海……

阮漪涵哭的蜷缩成一团,她抓住秦海瑶的一只手,与她十指相扣,轻声呢喃:“我回来了,小海,醒一醒呀,我回来了。”

……

阳光透过淡薄的云层,变成一束束金线射入房间。

阮漪涵搂着奏海瑶,她哭的浑身颤抖,哭的没有力气。

大家都知道她需要一个释放的空间,全都退了出去。

房间外。

慧果法师双手合十,看着东方沉默不语,桑卓师父手里转着转经筒,同样的沉默不语。

人生有八苦:生苦、老苦、病苦、死苦、怨憎会苦、爱别离苦、求不得苦及五取蕴苦。

多少人想要突破这个牢笼,却永远冲不出去。

阮漪涵出来后,她的状态好了很多,最起码爱人还在,以前就是有再多的痛,今后的漫长时光,她也可以去补回。

只是,小海为什么还不醒来?

慧果法师的手一下下的拨弄着一串白色的著提珠,阮漪涵是知道她的,小海曾经向她提过这个师父无数次。

面对慧果法师那一刻,阮漪涵缓缓的跪下,她看着慧果法师,什么都不说,只是眼神里都是哀求。

求求您……

让小海醒过来,只要她还能活过来,让我做什么都行。

慧果法师抚起了阮漪涵,她看了看对面的桑卓师父,桑卓师父的父辈就是藏地颇有名望的禅师,他这一辈子主修密宗,只是佛门三千世界,最终的目的都是渡人“不是我不救她,是这个孩子念头太重了。”

慧果法师拔着佛保,一粒一粒在她手间划过的佛殊带着清貌的响声,“现在的她完全分裂,三个她,三世的她,一世想要救母亲,一世想要挽回你,一世苦等不得,什么都是空,她被困在了那里。“

姜溱月也是等了小海许久,她身体上的伤虽然好了,但迟迟不醒来。

她去专科医院问过,无论是外科还是精神科的医生,她走投无路又不想放弃,不然也不会不远千里将藏地的师父请来,又费尽周折的找到了慧果法师。

两位法师一个净土一个密宗,答案却都一样,她要活过来,就要暂时让灵魂统一。

灵魂统一……

姜溱月当时心里就生起了一个凉凉的念头。

爱与恨本同源。

让秦海瑶这么一直苦苦的在爱与恨的边缘,一次次游走痛苦的不就是…………阿涵么?

可是………

这事儿太大,传统的医生给她提议,有一种叫电击疗法的,ct,这普遍用于重度心里疾病患者,心里曾经受过重创,怎么都走不过那一道坎的人,在国外应用的比较普遍。

但是先不说实施起来的难度,过程是非常痛苦的,而且后遗症很严重,患者不仅仅会忘记很多记忆的片段,有一些人,到最后连她自己是谁都忘记了。

更何况,小海现在的身体并不适合。

阮漪涵听了慧果法师和桑卓师父的话,她沉默了许久。

在最后,她去了小海常去的那个寺庙。

她不能解脱,又无法逃过。

这一次,这一世。

轮到了阮漪涵跪在大殿之上,她跪在地上,看着满殿神佛泪流满面。

——佛菩萨,你为何渡我不渡她?

她已经想通了。

已经想要跟过去说再见了。

可现如今,她的小海……

谁都没有去逼阮漪涵。

给了她充足的时间。

晚上,姜溱月和拉珍一起做的晚饭,两个师父都是吃素的,姜溱月把小海的蘑菇还特意给阮漪涵炒了一盘。

阮漪涵吃了之后,心里更难受。

同样的手法,甚至同样的调料,可就不是小海炒出的味道。

她很少说话,最多的时间就是陪在小海身边,什么都不做,看一看她也好。到了第二天深夜。

阮漪涵确定小海不会醒过来的时候,她坐在外面,一个人捧着那粉色的千纸鹤待了一夜。她不再隐藏,不再努力的去克制。

放纵的把曾经所有的记忆,无论痛苦,无论开心,全都拿出来反复咀嚼了一遍。

曾经的曾经。

她将小海视若珍宝。

爱她入骨。

就是血海深仇牵扯着,她哪怕是用恨来折磨,也舍不得放手。

一次又一次的折磨,一次又一次的羞辱,不过是要在她眼里看到自己,让她承认曾经的一切都是情非得已。

如今,为了她能走出来,她真的要放开了。

前尘往事,一切的一切,她都不想再去追究了。

第二天一早上。

两位师父起来都很早,慧果双手合十,她看着阮漪涵:“阿弥陀佛,孩子,就只是让她好起来,暂时的放下。”她拿起手上的佛珠,交给阮漪涵:“这个,是陪了我一辈子的念珠,你想好了,就戴在她的手上。“

桑卓师父默然的看了一眼慧果法师,每一个师父,一辈子都会有一件从生到死的法器,这个佛珠上面满是岁月的痕迹,透过修行的人眼里看是泛着淡淡的金黄的,如果给了小海,那她……

慧果法师没有再多说,这一切,本就是她帮着小海走过的,如今,无论结果如何,那都是她最初的选择。

桑卓师父结束了一切也准备离开,只是徒弟拉珍有点舍不得,桑卓师父看出来了,他微微一笑:“你想要留,那就再待一阵子吧。”

他就是硬是要把人带走,心在红尘之中,又怎么拉的回来。

拉珍双手合十弯腰,“是,师父。”

许多人以为僧人都是常年吃斋念佛,不理世事,却不知红尘是最大的历练场。

进了房间。

阮漪涵反复看着那串佛珠,姜溱月有点不忍,“你想好了么?”

死,虽然残忍。

但有的时候,生,更为痛苦。

轻轻的点了点头,阮漪涵看向小海,她的小海这么久以来太苦了。

不能挣脱,如果一切真的可以从新开始,也是不错的选择。

如果小海醒来后,忘了她,爱上了别人,她也可以接受。她已经开心这么久了。

让小海开心一次又如何?

直到这一刻,阮漪涵才明白爱到底是什么?爱,真的不是占有,不是克制,而是成全。

小海为了她,可以做出最残忍的抉择,她也可以的,虽然心很痛,虽然眼泪已经干涸。

“可是,等她醒来后,我们怎么跟她说?”

姜溱月看着阮漪涵,阮漪涵对上她的眼睛,轻声说:“月月,你相信么,这一切都是命中注定?”

什么?

姜溱月不解的看着阮漪涵,阮漪涵从兜里掏出了一个身份证,上面是她的照片,名字写的却是寒瑶。

那是她在保险柜里发现的。

这是当年,小海怕最终制止不了秦沁,走到绝望边缘的最后稻草,是她亲手为阮漪涵准备的身份证件。

——冥冥之中,一切自有天意吧。

……

老天爷早就安排好了。

阮漪涵不再犹豫,她走到了小海身边,弯下腰,虔诚的吻了吻她的额头。小海,我不能让你离开我。

那就让我离开你。

……

解下小海那串旧的佛珠,新的佛珠,被阮漪涵温柔的套在她的手腕上。就在那一刻。

被放在床头的粉色千纸鹤,周边的那一层黑圈终于在一瞬的消失,风一欢,它像是被赋予了生命,犹如分别那一天奏海淫和阮漪涵亲手剪断绳线放出的那个风筝,飘飘荡荡,飞出了窗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