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深海与浅海(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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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有双翼的虹彩之蛇的现身只在片刻之间,眨眼它便消失在迷蒙云雾之后。至于暴风与乌云,依旧演绎天地之间自然的绝响。

船体颠簸,沿着风与云的轨迹,还在被推向更高的天空。幽冥物质的流向已经说不清向上还是向下,向左还是向右。所有的方向在同一时间消失在永恒的运动之中。万事万物只是在随波逐流。

死或生号便也说不清安全或危险。

安全在于,幽冥的海浪已绝不至于将船体彻底淹入其中,死或生号也不会再因大浪而发生夸张的翻转。

而危险则在于,高空的幽冥的性质是未知的。并且,假设幽冥物质出现不足,那么水车与水帆也会自发地跌向底下。

届时,船上的众人迎来的必定是更加惊心动魄的毁灭。

“我们可能需要减缓向前航行的速度,防止驶出塔状云外。等到这个塔状云稳定过后,我们才可以着手下降到幽冥的水上,继续前进。”

载弍提议道。

顾川望向不远处那连绵纵横的云带,困倦地点了点头。

天灾可以无情肆虐一月一年,而人却不能坚持一周不睡觉。

他们在死或生号趋于稳定后,约定了休息的时间,继续轮替式值班。螺旋桨齿轮机和初云一起擦了擦顾川的身子。随后,这劳顿到了极点的年轻人落在床上,仰脸躺下,闭眼就沉沉地进入了梦乡。

外面的风雪云雾,继续残酷地嘶吼。而顾川却做了一个甜美的梦,梦里他两世的母亲,不知为什么互相认识了。并且,她们认识之后,很自然地接受了这一情况,亲如姐妹一家人。

他陪伴在亲人们的身边,好像一切的离别都不曾发生。

只是接下来,他看到了初云,同样平凡地和他生活在一样的地方。于是少年人立刻意识到这一定是梦,而从中惊醒。

熟悉的天花板上,明晃晃的灯光刺激了他惺忪的睡眼。

他先是闭眼,等舒服了点,才转过眼睛,看到窗外依旧是阴晦的云天。而弥漫长空的云彩在探照灯光下显现出来的轮廓则如连绵深邃的群山。

幽冥的云,远观总是平静,而一旦近了,才知道那是何等的狂暴。

而人永远也寻不到任何一点原本的天空。

当时,初云就站在门口,凝视侧目远眺的少年人。她的双手捧着餐盘,餐盘上是她自己做的一种类似燕麦的粘稠粥糊。这是落日城的一种主食。顾川好一会儿才发现了她,惊声问道:

“你怎么就站在那里呀?”

她带着歉意说:

“是我吵醒了你吗?对不起。”

她以为是她吵醒了少年人,于是刚刚推开门的她既不敢向前走一步发出声响,也不敢向后推门发出噪音了。

“不是。”

谁知顾川俏皮地眨了眨眼睛,轻快地说:

“是我梦见了你,而意识到要醒过来的。”

要知道梦与现实,是纠缠在一起的一对谎言,又说得清谁是谁非呢?他只听到面前的少女发出一声:

“哦……”

少女的声线拉长了。灯光同样照亮了她洗濯得干净的面孔,还有她的脸上一种若有所思的促狭的神采。

她还盯着顾川,这让他有点害羞。

他低过头去,还说道:

“我还想到了和你出发的许许多多的理由了。”

年轻人挣扎着,从被子里坐起身来,被子沿着他的肌理滑落,自然露出他赤裸的上半身来。初云对此已经看习惯了,并不觉得有异。她的目光很快地集中在年轻人腹部近乎纤维化的伤疤上。

这伤疤一直没有消失或愈合的症状,始终保持着其原本的样子,恒久的、不变的、怪异的……可怕的,而与她相似的。

她坐在床边,顾川伸出手准备接碗。她却蹙起眉头,言简意赅地说道:

“你先别动了,我来喂你吧。”

他就愣住了。

这种相处模式让他梦回了当初山洞里的彼此。少年人望着初云灰色的双眸,好像能看到自己的倒影。他选择放弃了自己一切的抵抗,乖乖地张开了嘴巴。

敲打死或生号的云雪的声音越发激烈,幽冥的风雨终日终夜躁动不已,连绵万里不绝。而死或生号便是这无边大海上的一叶扁舟,随风飘荡,随水飞流,时而被风雨举到高处,时而又沉落下彻。

不过,对于两人来说,暴雨中的山洞也好,还是大海上的一叶扁舟也罢,都是温暖的。

他急急地吞下,几股热气就从他的口腔一直流入他的胃,胃是暖洋洋的,而背更是舒服得发痒。一种意想不到的幸福感洋溢在他的心中,让他颇有些呆呆地、什么都不愿意去想了。

丰饶的自然掀着震撼的潮声,他却忽地生出一种幼稚得可笑的恐惧来——

他突然想到初云近来一直在尝试自己烹饪美味的食物,那么初云会不会在学成以后,再也不喜欢他做的餐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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