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16(1/2)

眼前画面被撕扯,视线里被压塌的草尖赫然消失,膝下的碎石泥地成了眼熟的石板路,若不是边上鼎沸的人声,刘新烟差点以为自己是回了之前的空城。

她默默抬起头,边上人来人往,但凡经过的无一不把视线往她身上丢,清一色看傻子的模样。

她又默默转头看向侧后方,大花猪似乎也觉丢脸正安安静静的躺着装死,只是体积小了一半不止。

“走吧,若要忏悔回去再跪不迟。”白斟时走出几步,又一顿,“哦,你那只猪要是抱不动就扔着吧,最近猪肉涨价厉害,不少人愿意捡。”

话落,猪三灵活的从地上翻了起来,一瘸一拐的走到了刘新烟身边,很是亲昵的蹭了蹭她,接着发出声嘹亮的猪叫。

白斟时挑眉道:“呦,活着呢?”

“……”刘新烟不知道这话该如何接妥当,摸了一把猪头,拍拍膝盖站起身,冲他尴尬咧嘴嘴。

两人一猪前后走着,中间隔着快两丈的距离,刘新烟不敢有动作,斜眼往下瞟,猪三甩着猪尾巴跟的有点吃力。

刘新烟小声道:“你这后腿折了?”

猪三叫了一声。

“你怎么不说人话?”

猪三又叫了两声,还十分幽怨委屈的看了她一眼。

刘新烟来不及分辨它的幽怨所为何来,一股鲜美的肉香突然迎风飘过。

奔波了一天,饱腹全靠臆想,方才一心只想逃命,这会生命无忧,饥饿感就像蚂蚁上树爬的异常欢快。

刘新烟缓缓扭头望向肉香源头,是一个不大的馄饨摊,摊贩是个上了年纪的老头,边上两张方桌,此刻就坐了一个客人。

猪三眼都直了,口水淌了一地,忍无可忍的拱了拱刘新烟的小腿。

刘新烟没动。

猪三又拱了拱她。

“不是啊……”刘新烟蹲身凑近它小声说,“想吃馄饨得先去知会一声,你有这个猪胆去问他吗?反正我没有。”

猪三跟她对视数息,突然鼻子一抽,发出了惨绝人寰的震天嚎叫,成功引来半条街的目光。

刘新烟抬手捂住了脸。

“小姑娘,来碗馄饨吗?”老头捞着汤勺乐呵呵的问她。

刘新烟从指缝里看他,讪讪一笑:“我其实……”

“两碗吧。”

白斟时不知何时走了回来,就站在边上似笑非笑的看着他们。

对着这张年轻英俊又万分熟悉的脸,想要回到师父身边的想法没变,只是莫名生出了一丝不知该如何面对的局促。

馄饨很快上来了,刘新烟专心埋在碗里,白斟时将另一碗放到了地上,紧跟着传来了“呼哧呼哧”的进食声。

“放点醋?”白斟时将醋碗往她这头推了推。

刘新烟头也不抬地道:“谢君上,我不爱食醋。”

“哦?”他指尖点了点油腻腻的桌面又问,“放点辣椒?”

她囫囵吞着馄饨,含糊不清的说:“我也不爱食辣椒。”

白斟时看着她,嘴畔的笑意不由得淡了些。

夜风突然送来一块带着芬香的绢帕,边角绣着牡丹花样,轻飘飘落在了白斟时肩头。

刘新烟正吃的心不在焉,这会成功被勾走了注意力。

白斟时伸手摘下,身侧传来一道柔美的声音:“公子,此物乃民女所有,被风卷至公子身畔,着实惶恐。”

来人一身粉色衣裙,身姿窈窕,眉细且长透着江南女子的婉约,此刻面对着白斟时隐有欲盖弥彰的羞涩。

“无妨。”白斟时将绢帕递了过去。

女子接过后行了一礼,腰肢纤细柔软似柳条:“不知公……”

白斟时却已转回了头,视线落在对面偷眼看八卦的刘新烟身上:“你看什么呢?”

刘新烟一惊,含在嘴里的馄饨汤瞬时倒进气管,呛了个昏天黑地。

她一边咳的眼泪鼻涕直飙,一边拼命挥手以保清白。

白斟时手落她背上拍了拍,轻飘飘落下一句:“食不言的规矩是为了让人专心,思绪过乱自然容易岔气。”

刘新烟顶着一张猪肝似的脸抬起头,那位搭讪的姑娘早已识相的不见踪影。

白斟时递来一杯清水,特意叮嘱道:“这次千万喝仔细了,别再琢磨些有的没的。”

“夏瑶不敢。”刘新烟接过水杯一口闷了,她舔了舔嘴唇。

“不够?”白斟时把边上一只头大的旧茶壶也推了过来,“喏,管够。”

“不,我其实还是够了的。”

刘新烟将杯子一搁,转眼下望,与猪三的绿豆眼对上,里面满满的同情。

离开馄饨摊后去了一家富丽堂皇的酒楼。

理应就寝安睡的时辰,酒楼人来人往生意好的跟花楼没区别。

跑堂小二忙碌穿梭,大堂桌椅满满当当。

在楼梯拐角遇上知津,他目光扫到这边微微一愣,紧接着错开道:“君上来的正好,属下有要事相禀。”

“给他们安排个房间,再来找我。”

二楼往上都是客房,人群的喧嚣在跨上最后一阶陡然消失。

刘新烟诧异的转头,大堂仍旧熙攘,但像隔着一层什么东西,无形的划分了出来。

“设有隔离阵,方便客人休息。”知津注意到她的动向解释。

刘新烟抱着猪三几步追到知津身后问他:“我刚才就想说了,这边的市集怎得如此热闹?半夜三更了还这么多人。”

知津露出一抹古怪的笑容:“原来你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那你是怎么来的?”

“一个眨眼就到这了。”

正巧楼上下来一人,刘新烟让至旁边,目光突然瞟到对方右手,那里没有实物,而是一个虚影,她脸色微变。

知津开口:“你也看到了,在这里走动的都不是人。”

刘新烟回头看他,微微蹙起眉。

知津一咧嘴:“这里是鬼市。”

鬼市属鬼府,有鬼差掌管,无法投胎轮回又表现上佳者便可来此处像尘世间一般生活,样貌自然也与生时无甚差别。

一开始鬼市上流通的货物不过是那些自欺欺人充满烟火气的人间物品,以慰思念。

年月一长,渐渐开始有阴间祭物贩卖,阳间人士也开始隔三岔五的来这放风晃悠顺便捡个漏,鬼市就这么成了一个不正不歪的灰色地带。

阎主原想一挥手直接给废了,奈何有些人冥币烧的几乎要穿透地府,那些已没人看顾的陈年老鬼激动的直嗷嗷,为了地府众人的幸福值,最后也就睁只眼闭只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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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津抬手敲了敲,里面传出一声“进”,方才推门进入。

宽阔厢房内,一盏烛火轻轻摇曳。

知津说:“黑鬼头的翠石流通很频繁,但极少有熟面孔,也找不出时间规律,话是这么说的,真假一时难辨。就我今日与他粗浅交涉来看,这鬼狡猾的很,看不出一点实质的诚意。”

翠石用于阳间通灵之用,阴阳之媒介,向来都很畅销,但鲜少有人知道翠石还可造煞鬼。

白斟时沉思:“你刚把人安排在何处了?”

知津傻了一瞬才反应过来他问的什么,干巴巴的说,“就转角那间……”停了一下又补充了句,“夏姑娘跟那只猪关系挺好的。”

“除了猪没别的人搭理她,关系好正常。”

“是。”知津见白斟时盯着跳跃的烛火出神,面色看过去平静,却又像是压抑着一层什么,如此状态没见到过,一时也就没再作声。

如此片刻,白斟时呼出口气,短的几乎察觉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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