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半捉鬼(1/2)

青城山下的客栈里,这一夜,白若月极浅眠。

懵懵懂懂中,她只做了一个极短的梦,就于梦中惊醒。

梦里,白雾弥漫,她站在一个一眼望不到头的地方,雾霭茫茫之中,只有她一个人。她好像努力地在寻找一个人,心底只是念着,一定要找到他、自己已经等了他好久好久……可那个人是男是女,是什么样子,叫什么名字,她全然不知。

她一直往前走着,直到走得精疲力尽,心底的那个声音一直没有停,告诉着自己,无论如何,也要找到那个人。

忽然一位公子的声音传来,不晓得来自何方,问她:“你在找谁?”那声音空灵飘远,如回荡在山谷。

她想了想,说:“青许公子?还是许公子?”

白若月清晰听到,这句话出自自己口中,这个突如其来的神识,将她吓醒!

这个梦,她曾在青城山洞府睡了百年时,做过的,可百年残梦来回闪,她都不曾记得有个什么公子。怎么这番忽就梦到了公子的名字呢?

白若月猛地从床上坐起来,她额头尽是虚汗。侧头望向纱窗外,日乌未出,不过寅时,她起身梳洗,不打算继续睡了。

窗外,紫玉兰古树开到了客栈二楼,远方才露出些白的地方,是日将出的东方,正被一层紫红色所笼罩,朝霞灿灿,即将破晓。白若月细细看去,半晌,才借着些熹微的光亮,看清那是山中漫山遍野的紫玉兰。

她笑了笑,自言自语道:“果然人间好去处啊。美煞神仙。”

就听隔壁传来声音,“小白,可是做噩梦了?”是司贤。

两人睡在隔壁,刚好这夜均是浅眠,还都开了窗户,是以将对方的声音听得无比清楚。

“师兄?怎么醒了?可是我吵到你了?”

司贤回道:“昨夜月圆夜,我守着安和,没怎么睡。听见你梦呓,知你被梦魇折磨。就站在此处,念了段清心咒。”清心咒可涤荡灵魂污邪,助人修仙,自是对噩梦也有所助益。

“怪不得我这噩梦极短,没有沉陷梦魇,多谢师兄。”白若月转头对着司贤的窗户说道:“安和他昨夜变成狼了?可是跑出去了?”

“没有,”司贤说:“我夜夜同他睡在一处,看着他。只要我在,他变成狼时,也是乖乖的,不会出去作乱。”

没想到师兄待病人如此用心,白若月问:“师兄,我们此行去哪?”

“临安。江南一带风景好,找个山清水秀的地方。”司贤停了一下,又补充着:“安和的病,我暂且医不得,只能以己之力维持到眼下这般状态。我想着,解铃还须系铃人,或许,可以去那里,寻到些线索。”

白若月“嗯”了一声,总归她要同师兄习医,在那里也没什么要紧。“那师兄去休息一会儿吧,我去叫掌柜准备些路上带着的东西。”

同掌柜交代好之后,白若月走出客栈,在空无一人的街道散散步。

远处,日光破晓时,只在乌黑的云中露了一点银色的光来,好似自己的银鳞飞在云端。

思及此处,白若月一愣,她抬手唤灵,就见一片银鳞出现在她指尖,闪了闪,于尾指正中间的位置,亮了一瞬,露出一颗红痣来,而后,又消失不见。

她眉毛微蹙,这是何意?难道……与梦里喊的“青许公子”、还是“许公子”的那人有关?她忽就想起升仙石上的“恩怨未了,时候未到”。

自己于梦里一直在找人,难道就是这位公子?自己需要找他报恩?而银鳞的提示,是说自己可以找到手指有红痣的公子么?

“银鳞!方向!找人!”白若月以灵力唤道。

银鳞又闪现出来,飘在空中,指向东方。

这银鳞有灵,可却无神识。白若月只能猜个大概,具体如何,还需前去探查一番才能知晓。她想着,总归也要同司贤去临安,那里就是眼下朝代的东边,不如顺便去找找这位公子,将恩怨了解,早日升仙才是正道。

两月后,从青城山出发的马车,载着三人,摇摇晃晃踏入了临安城。

司贤寻了牙婆,租了一处临西湖、靠金山寺的屋宅,三人暂且住下。白若月走到后院,看见西湖时,才恍然大悟,“这个地方,我从前来过。”

司贤紧随其后,笑道:“看来小白是个贪玩的,此处乃南宋都城临安,西湖是最美之景。”

“我来的时候,这地方叫杭州。”白若月说。

“百年之前,确实叫杭州。”司贤一边将自己的医书和药材搬下马车,一边问:“小白可想好了?六界之中六种医道,先学哪个?”

三人一路穿州过县,司贤一路医治沿途遇到的百姓。白若月看在眼里,颇有感触。此前她还有些不确定,可经过这一路的观察,眼下内心无比确定,她答道:“习凡人的医学。”

“为何?”司贤想知道原因。

白若月说:“既然我们眼下落脚在人间,那就学眼下最有用途的。我见师兄沿途悬壶济世,很有感触,见那些个病人痊愈时如获新生的神情,忽觉医者的神妙所在。救死扶伤,与阎王争生死。”

“哈哈哈哈!我可不敢同阎罗王争!”司贤笑道:“不过你身为修道之人,能有这份慈悲心,我很感宽慰。”

“师兄,我们结庐在人境,该以何种身份呢?”总归三个人若成日无所事事,很容易被凡人看出破绽来。

“我游历人间,总要到医馆里挂单做游医,明日我去寻一家。”司贤沉思片刻,又说:“对外,只称我们是兄妹三人,总归安和是凡人,一日三餐是要进食的,我们暂且开启一段凡人的生活吧。”

那处司贤挂单的医馆,唤做松鹤堂,在临安闹市中。

白日里,司贤带着安和去松鹤堂给临安的百姓瞧病,白若月就在家中看书。闲暇时,她也学学厨艺,做上几餐饭。

她清楚记得自己从前半分厨艺不会,不知怎地,到了临安,忽就对庖厨之道感了兴趣。人间生活无风无浪,充满烟火气,也是不错。

这日,司贤回到家中,将白若月叫到前堂,递给她一摞纸书,说:“小白,我打算去山中采药,约么十来日,这期间刚好有月圆夜,我会带着安和。这些书你慢慢研习,待师兄回来,要考你的。”

白若月接过书,翻看了几页,尽是人间的一些古方。她最近学得很认真,对于如何用药,已经有些了眉目,她随手翻看了一页,指着问:“这里的药量是不是有些欠缺,这样的方子,病人许吃上二三十副汤药,病情才能好转吧。若是起初就斟酌地猛一些,不出十副汤药,该是能好。”

司贤没想到小白天赋不错,笑着说:“这里面的门道可多了,你需探查的就是不是病理,而是人性了。”

“何意?”

司贤于人间起起伏伏多年,对这些人心的取舍和盘算,早已经见怪不怪,“正所谓,世事洞明皆学问,人有私心而已。”

“世事洞明皆学问?”白若月觉得耳熟,她到底是在什么时候、什么情境下,听过类似的内容呢?

司贤见她疑惑,便道:“人间的药方,用药时有讲究,根据在药方中的用量不同,分为君、臣、佐、使。主药,也就是所谓的君药,一定是剂量大的,其次的臣、佐、使等辅药是配合,才能治病。可到底这为‘君’的药,剂量是多是少,全凭大夫做主。有的大夫为了让病人经常来,多赚些银钱,便将这主‘君’的药,稍微开少一点,让病人多跑几回,多吃几副。我给你的是古方,做书的人只管记录药方,没去探究其中的曲直。是以很多药,开得都不对。”

他露出赞赏的眼光,“小白居然一下就看出来了。”

没想到自己这么快就有进步,白若月明显很开心,“师兄且去,我定会好好读书的。”

白若月这书专心看了没两天,临安城里就出事了。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