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第11章(2/2)

他的语气波澜不惊,只是那把动听的嗓音沉着,磁性的颗粒感。

应隐仰起脸,神情是微笑的,心里却有一道微渺又清醒的声音。

他如果接受,她墙角的那一枚野春,她的那一场雨,就要结束。

“一个漂亮的女人,所能报答给一个位高权重的男人的,又能是什么呢?”

应隐以问作答,穿着高跟鞋的脚用力踮起,未着饰物的手搭在他的手臂上,隔着衬衫,手上力气由轻至重,将他的衬衫攥皱在掌心。

太紧张了,以至于她根本就没发现,商邵的呼吸,不知何时深深地停住了。

在唇即将要贴上时,腰间却蓦然被用力一揽,应隐踉跄了一下,本能地跌进他怀里,双手攀缘住他的双肩。

“应小姐。”商邵沉沉地开口,面色阴晴难辨:“你既然已经有男朋友,就不应该逼自己做这种事。还是说……”他停顿了下,低眸看她:“这种事对你们来说是情趣?”

“什么?”应隐的目光从迷茫到清醒,继而陷入更深的疑惑,“什么……男朋友?”

商邵蹙眉,仍是垂首看着她的姿势,似乎在考究这个女人的脸皮有多厚。

“宋时璋,是这个名字么?”

脸上的讶然作不得假。应隐红唇微启,水晶灯下的眼眸清澈,流淌的都是惊诧:“他不是……”

辩驳的话只说了一半。

又有什么是或不是的?应隐笑笑,一股随便他的随波逐流的态度。

商邵眸底似有烦躁一闪而过,很淡。

“你可以否认。”

应隐低头审视了一下两人的姿势:“我可以否认,但是商先生……一定要我用这种姿势否认么?”

商邵这才发现不对劲,他还紧紧地抱着她,宽厚的手掌折着应隐的腰,滚烫的掌心贴着她的腰窝脊线。

呼吸连着心跳一起乱了,他松开手,后撤一步,因为过于干脆利落,反倒失去了平日那股游刃有余。

“对不起。”商邵抬起手,有些烦躁地拧了拧领结:“不是故意冒犯你。”

“不必,”应隐回应,很讲道理:“是我勾引你在先。”

“……”

似乎是被她的坦然噎了一下,商邵过了一会,才冷冷地开口:“我想知道为什么。”

应隐不说,商邵帮她说出口:“你是觉得之前的几次相遇,都是我对你有所图。”

“不是吗?”应隐反问。

“送伞,安排房间,找警察救你,都不过是举手之劳。你放在心上,我很荣幸,但如果你觉得这些举动,是我在暗示你什么,我不知道你是小看了我,还是看轻了你自己。”

应隐抬起眼眸,终于敢再次看向他的双眼:“也许这些事情对商先生是举手之劳,对我却很重要。”

“哪一件?”

应隐一字一句:“桩桩件件。”

商邵微怔,似乎意外。

再开口时,那些烦躁和尖锐都消失了:“应小姐,这世界上爱慕你的人千千万万,你不应该记住一把伞。”

应隐一瞬间觉得啼笑皆非。

“你说得对。”她果然笑起来,比刚才更明媚、大方。

商邵觉得她的明媚大方是如此刺眼,像她在社交场上、周旋于所有宾客与上位者之间的笑。

他审视她的眼神沉稳冷静,像一把手术刀,将应隐整个人洞悉得无所遁形:“如果你觉得我对你的举手之劳,是很重要的桩桩件件,那贴上来勾引我的你,是希望自己成功,还是失败?”

如果成功,那那些重要的桩桩件件,将不再重要,无非是宋时璋式的轻薄。

如果失败,那那些桩桩件件所留下的缘份,也就如蛛丝般断了。

那枚往上抛起的硬币,似他诗句中的雨中山果,终究是落了下来,啪的一声,直直地坠落在应隐的心弦上。

其实又有什么成功或失败?无论怎么样,她的下场都是输的。

她在这一刻无比清晰地认识到,这是一个不可能的人,一个不可能的男人,远得像天上月亮,好与坏,轻薄与端庄,都跟她无关的。

“应隐,”商邵第一次叫她的名字:“我从没见过谁会在明知道左右都会输的情况下,还要作出行动。”

心底的热度一直烧到脸上、烧到眼底。应隐蓦然眼眶一热,被看穿的羞恼和难堪交织着,她挺直脊背,拿起手拿包。

在走之前,她最终冷冰冰地说:“商先生说得很对,我轻佻又愚蠢,看不清形势,明知一败涂地也要徒劳一场。我是那种廉价的女人,唐突了你对不起,我想我们不会再见了。”

手贴上那枚鎏金黄铜门把手时,身后传来一道声音。

“站住。”

应隐停住脚步,背对着,深吸一口气后才开口:“商先生还有什么事?

商邵的视线停在她即将离去的背影上,漫不经心地说:“你还没有说清楚,你跟那位宋先生,究竟是什么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