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2、暗涌(2/2)

梁实晃回了神,转脚往另一边走去,却在快要走远时,隐隐约约又听到一句。

“再宠下去,兴许皇后就要让位了。”

皇后已经够可怜了,被他们欺瞒,从来都是身不由己,倘若最后连身份都保不住,又该如何自处。

走出了一段路后,梁实再次停下,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对梁瞻道:“我们效忠的到底是皇家,还是只能姑母所出的肖氏子孙。”

这话无论放在哪里,何时说,都有大不敬的嫌疑。

梁瞻看梁实的神色更似见了鬼:“你今日也就吃两碗酒,怎么就醉了,说起胡话了。”

梁实沉声道:“我只是在想,值不值。”

“不管值不值,都不是我们能想的,堂哥,你清醒点。”梁瞻颇为苦口婆心道,生怕这人一时想不开,做出什么不可挽回的事来。

梁实不再多言,大步流星地往前走。

到了前殿,周谡已经在那里坐着,手里拿着一沓本子,看似翻得随意,袖口随之微晃,露出腕上的乌木手串。

梁实和梁瞻规规矩矩行过臣礼,直到周谡一声起,招手让梁实走到前来,幽沉的眸锁住他。

“阿实这几日休养得如何?”

关怀的口吻,泰然自若的神态,梁实不禁恍惚,又好像不那么确定了。

眼前的皇帝,真就是从前那个吗?

可是这种久违的压迫感,也只有从前那个能让他感受到。

“云州的税收可是你父亲审查的?”

周谡突然有此一问,梁实不待细想就道:“是臣父。”

话落,两本账册落到了桌前,周谡示意梁实拿过去对对,他若看不明白,梁瞻帮着看。

年轻人脑瓜子灵,又学过珠算,两人打着配合,珠子拨得嘚嘚直响,不过最后得出的结果,却让二人都不吭声了。

“算明白了?”

“明白了。”二人只能硬着头皮回。

“一样吗?”

“不,一样。”

“说清楚。”

梁实立马提气道:“回皇上,云州府衙报上来的税额,比朝廷下派税官清查人丁所统计出来的,要少一万两。”

“一万两。”周谡情绪不明地呵了声,道,“朕要批阅多少折子,才能赚来这一万两。”

这话,不管怎么接,都很难让皇帝满意,二人只能垂下头,沉默听训。

“这亏空,如何补?”周谡再问。

“臣这就回去告诉父亲---”

“不必,梁大人怕是年纪大了,看不明白,这样罢,朕暂命你为税官,亲去云州,将云州的税查清楚了,少的税钱,一分不差地给朕讨回来。”

查税,绝对是个苦差事,尤其到自己不熟悉的地方,强龙也难压过地头蛇。梁实发自内心地不想走这趟浑水,然而皇帝已经有些警告他们梁家的意思了。

父亲手上出的纰漏,儿子来补救。

梁实只能两袖并拢,垂了眼,拱手道:“臣领命。”

回到梁家,梁瞻识趣避开,梁家父子进到书房,关门议事。

梁文远听着儿子说到查税的事,眼眸一闪,捋须思忖道:“从前那个并非仔细人,哪会查得这么清楚,后来的更不用说,连税法都记不全,没道理啊。”

“就不许人家在外头吃够了苦,开窍了。”梁实苦笑道。

然而梁文远听到这话,直到不可,他往年不知道从中吃了多少回扣,真要查,前前后后加起来数额庞大,梁实无疑就是大义灭亲。

“儿子能如何,那位就是要拿儿子当刀使,对着自己家开刀。”

梁文远心头一紧,身子微微发凉。

前头好几个大官已经落马,就连柱国公也因用人不当被罚了整整一年的俸禄,他比柱国公过之而无不及,皇帝若下了决心要查,他的下场,怕是不会好。

“你在宫中可有信任的人?找个可信的偷偷去寻,另一个到底被关在了哪里。”

“父亲为何不想想,人要是不在了呢?”

“不会,他既然对你这个表弟都没赶尽杀绝,更不说亲弟了。”

要是另一个不在了,太后不可能这么平静。

太后并非平静,她只是拿现在的这个儿子没辙,在公,他是君,于私,自己理亏在先,没那个脸。

皇帝也确实忙,一批批的臣子叫进宫,一个个地私谈,谈了什么,无人知晓,因为那些出来的臣子无论什么神色,皆是守口如瓶。

朝堂之上的贬黜擢升更是愈发频繁,光是各部尚书,几乎有一半都换了。

唯独梁家,除了梁实离京查税,暂时没有大的变动,但越平静,后面的波涛兴许更汹涌。

太后在宫中也明显感受到局势的变化,皇帝忙,她见不着,只能将周窈召来,想从她嘴里套话。

而周窈更是一脸懵:“朝廷的事,我们后宫不是不能干涉吗?”

太后顿时一句话都不想跟这人说了。

作者有话要说:我女鹅一张嘴,侃遍天下无敌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