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筹谋(1/2)

清河县县衙。

书房内,房门紧闭,刘雍悄然立在桌前,默不作声。

谭钰看完密信,将信随意一折,就着桌上的烛火点燃,无甚表情地看着一点点燃烧出的灰烬落入脚下铁盆里,直到快要烧着手了,他才松开,任由最后小半截被火包围的残纸落入盆里。

刘雍这才出声,颇为愤愤不平道:“那等背信弃义的小儿,不理也罢,不能共患难,又如何同富贵。”

被刘雍这么一说,谭钰反而不那么气了,呵地一声笑出来:“他若不落井下石,给我来一出雪中送炭的戏码,我才要怕了。”

这时,邢捕头敲门进来,捧着一个册子恭恭敬敬递到桌前。

“大人,这是我县所辖内参加绣艺大会的女子名单,请您过目。”

见谭钰拿过册子,不是很有兴趣,邢捕头陪着笑脸继续补充道:“都是三十岁以内的女子,不少尚未婚配,大人若觉得仍不够详尽,可以把这些人召到县衙来,当面审核。”

话里,就有点别的意思了。

刘雍听后扫了邢捕头一眼,冷笑:“你这是拿我家大人当什么人了,庸脂俗粉,乡野村妇,也敢拿来污我家大人的眼。”

“不敢,不敢,大人若不喜,小的便不再提了。”邢捕头面上恭维地笑着,内心却火大,落了难的凤凰连鸡都不如,贬到山坳坳里装个哪门子的傲,过个一两年,保管你灰头土脸,爹娘都认不出。

“这个周家女,”谭钰翻了一两页,匆匆扫过,却在瞥到熟悉的名字时停了下来。

邢捕头一听,忙道:“可是秀水镇的周家大娘子,周窈?”

不光秀水镇,整个清河县能喊出来的美人名就那几个,更不说,这周大娘子人不在县衙,却是将县衙掀了个底朝天。前头陈师爷,还有邢捕头手下一个小头目,都因这女子丢了饭碗,进了大牢,邢捕头想不记住都不行。

刘雍听到这名,态度立马变了:“若是这位,倒可以召来一见。”

京中那么多贵女,也没见哪个让大人这般惦记。

谭钰看了刘雍一眼,不表态,但也没拒绝的意思。

然而邢捕头支吾着声,有些为难道:“这女子颇为蹊跷,似乎与幽州怀家有交情,怕是不大好请。”

刘雍一眼瞪过去:“一个女子,能和怀家有何交情,你倒是说说看。”

见人不信,邢捕头只能将自己听到的,前段时间发生的事悉数告知。

听到周窈挺身而出,为医馆大夫仗义执言那段,谭钰情不自禁笑了,忍不住道:“她小时就是这样,好管闲事。”

看着弱弱小小,实则主意大了,见不得恃强凌弱,明知力量微弱,也要试上一试。

这话听到邢捕头耳中又是另一个意思了,乖乖,这周家还真是有些门道,往远了有土皇帝怀家护着,就近还有县太爷,居然也认识。

“你继续。”谭钰催着邢捕头往下讲。

再往下,就要讲到周家女婿英勇护妻的感人事迹了,到后面在秀水镇,更是将镇上的几名衙差收拾得老惨,邢捕头实在是为难,不知当讲不当讲。

刘雍看男人犹犹豫豫,又是一记凶煞的瞪眼:“大人要你讲下去,你墨迹个什么劲。”

“大人是不知,后面的故事就复杂了。特别怀三公子被怀家下人暗害,落难到了秀水镇,镇上几名衙差不明真相,被那下人蒙蔽,到周家捉拿疑似暗害三公子的周家女婿---”

邢捕头本打算一口气说完,却被微微变脸的谭钰叫停:“你刚才说,女婿?谁的女婿?”

“周,周家的女婿,周大娘子的相公,成亲有差不多半年了。”男人的目光又沉又利,仿佛刀子往人身上割,邢捕头心里直打突,磕磕巴巴地把话说完。

刘雍看主子神色不对,一拳头砸到桌上:“说,这人什么来头?”

“周家招的上门婿,大人要来头,还真没有。”

上门婿?谭钰神色一怔,过往的回忆汹涌而至。

那时候,她还只是个尚未长开的黄毛小丫头,用着尚且稚嫩的声音,那么嫌弃地对他说:“我知你难过?可这人有几个不难过的?要不你帮我带带弟妹,只带一天,保管你就不难过了,因为你根本就没得空闲去胡思乱想。”

那时候多大一点,十岁出头吧,还梳着双丫髻,然而也只是那么几年,就长大了,嫁人了。

怎么就不等等呢。

谭钰沉默了许久,眼里的怅然若失,几许遗憾。一旁的刘雍看得分明,但要替主子分忧,又不知该如何是好。

过了许久,谭钰又想通了。

兴许是年岁已到,周家又日子拮据,迫不得己才招的上门婿。一个甘愿做赘婿的软骨头,又哪里有资格值得他这般计较,总归是,必不可能长久。

秀水镇周家这边。

周窈听闻从京被贬下来当个七品芝麻官的居然是信阳侯,不由自主地看了周谡一眼,是巧合,还是风声被走漏,亦或者,单单就只是缘分?

再一想,周窈更觉不对,大牛哥来信上说新任县令与自己有交情。他若只是个小小掌柜,又如何跟那样的宠臣搭上关系了呢,还说出有事尽可以去找那般轻松的话来。

越想,周窈就愈发觉得前方迷雾重重,明明看不清路,不愿意往前了,偏有双无形的手在推着自己,不得不继续走下去。

反而是周谡不慌不忙地,依旧从容。

周窈一度想问,不知从何开口,若他真是天子,如他这般尊贵无双,如果不是身边出现了问题,又何至于沦落乡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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