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九十七章 Reputation(上)(3/4)

坎耶-维斯特,也许是最近二十年以来,与犹太势力决裂得最彻底的那个,也是较量得最激烈的那个。2016年,他还没有被彻底打垮,相反,他的事业帝国刚刚达到巅峰时期。音乐上,前六张专辑全部进入滚石乐队最伟大的500张专辑排行榜,一人六席,已经足以巩固他在嘻哈乐界的历史地位。时尚方面,adidas    yeezy已经发布了三季新款,40000双新鞋,未经任何宣传,冷启动的几分钟之内便全数售罄,整个品牌的营业额从1500万美元飞速增长到了12个亿……已经半只脚踏进资本圈,很快就要像那样戴上黑人资本家王冠的坎耶-维斯特,比任何时候都更加强大。

在这样的时间节点下,志得意满的坎耶-维斯特决定遵从他的本心,制作一张政治意味和宣示意味都拉满的自白型专辑出来,而这就是《the    life    of    pablo》,翻译成中文,便是《巴勃罗的一生》。

之所以会将新专辑冠以这样的名称,是因为坎耶-维斯特将自己视为以下三人的三位一体:巴勃罗-毕加索、巴勃罗-埃斯科巴,和在西班牙语里被称为“pablo”的圣徒保罗。《i    love    kanye》里,坎耶把自己视作巴勃罗-毕加索那样的伟大艺术家,虽然生命里充满争议,但永远熠熠发光。以《father    stretch    my    hands》为题的两首歌里,坎耶像圣徒保罗那样虔诚地拥抱了他的宗教信仰,甚至用教堂唱诗班来将它们重新演绎成了福音风格。

这些,都是坎耶-维斯特性格中的闪光点,他的可爱之处。而如同巴勃罗-埃斯科巴那样凶猛无情,碾压所有对手的狠戾,则集中体现在《famous》这首歌里。

他想要跟泰勒-斯威夫特做爱,并不是因为他被后者吸引,而是因为在坎耶看来,他造就了这颗音乐工业捧在手心里的明珠。因此,他——而不是环球音乐集团——才理应拥有对泰勒-斯威夫特的掌控权与支配权。

而还有什么,比将流行音乐的公主,环球音乐的嫡长女压在身下肆意蹂躏,更能体现他不可撼动的强横呢?

这,才是这四句充满冒犯性的歌词,真正的含义。

它们想要冒犯的,不是泰勒-斯威夫特本人,而是那座坎耶迫不及待想要推翻的大山。

因此,当坎耶-维斯特拨通泰勒-斯威夫特的电话,把与她有关的这段歌词播放给她听,请求后者的许可时,他不是在当面挑衅,而是真的希望在单曲发行前消弭误会,希望同样身为音乐创作者的泰勒-斯威夫特能够读懂他歌词里的隐喻,并支持他去为像泰勒一样无法发声的艺术家发声。

听起来可能有点荒谬,但这是对坎耶行为最合理的解释。毕竟,如果他只是单纯地想激怒泰勒,那最好的办法,就是在完全不告知她的情况下,突然发布这首单曲。

在通话中,坎耶与泰勒仔细讨论了“i    feel    like    me    and    taylor    might    still    have    sex”这句话。据坎耶说,金-卡戴珊更喜欢“owe    me    sex”,也就是欠我一次性爱这种说法,但泰勒明显表现得很是抵触,她觉得这种说法把自己放在了一个弱势的地位。“可能还会做爱”这种说法就更加委婉和温和,在泰勒看来,更像是朋友之间会开的玩笑,而不是一种盛气凌人的侮辱。

在通话中,泰勒尽可能地做到了理解与支持,她知道嘻哈音乐的很大一部分,都是建立在对权势和性爱的炫耀之上,rapper们唱出来的词有时候只是为了维持他们的人设,而不是真的会这样去做。因此,泰勒愿意往后退让一步,给坎耶留出一点创作的宽容度,毕竟后者也主动跟她打来了电话,征询许可。

当然,这不代表泰勒完全不介意这句歌词。“你必须尽伱所能,保护好你现在这段婚姻关系。你刚生了个孩子,正处在人生最好的阶段,我不会建议你去毁掉这一切”,就是她表达不同意见的隐晦方式。当你已经跟另一个女人组建了一个幸福的家庭之后,为什么还要在歌词里说你要跟某个女人做爱?

从这段话里不难看出,泰勒其实并不希望坎耶用这种方式在单曲里提到她的名字。但若是程度仅限于此,那她也只会口头表达一下反对,而不会激烈制止——毕竟,如果你自己都不关心你家庭的和睦和完整性,我又有什么必要去帮你维护呢?

如果说“i    feel    like    me    and    taylor    might    still    have    sex”只是嘻哈音乐特质的体现,那么“i    made    that    bitch    famous”就不一样了。连坎耶-维斯特都知道,这句唱词一出来,就是完全否定了泰勒-斯威夫特的独立人格和自我努力,把她完全物化成了一樽花瓶。不管这樽花瓶的主人是坎耶-维斯特还是环球音乐集团,她终究是一个任人摆弄的物件。对于泰勒-斯威夫特这种级别的音乐人来说,这种否定,比“谁想睡她”更能令她不悦和愤怒。

因此,电话里,坎耶-维斯特没有据实以告。他只是小心翼翼地透露,他希望写一句“i    made    her    famous”,而没有提到他会使用“bitch”这个词。不过,即便已经把歌词的攻击性降低了好几个等级,泰勒的语气依旧陡然变得强硬了起来,旗帜鲜明地反对了这种信息的出现。

她提醒他,在2009年的vma颁奖典礼之前,她已经有两张销量达数百万的专辑了:“现在,其实一切都无所谓了。但我的意思是,你必须站在你自己的视角,通过你亲身经历的观感来讲述这个故事。比如说,在这件事发生之前,你真的不知道我是谁。比如说……在你做出那件事之前,我那张专辑就已经卖出了七百万张,这是切实发生的事情,事实就是这样。在那件事之前,你根本就不认识我。这样说就对了。”

在保证谈话氛围友好地前提下,泰勒-斯威夫特用最直接坦率的方式驳回了这句歌词,没有给出任何模棱两可的信号,但坎耶-维斯特依然选择把它加进了最终的成品里,并且还更进一步,用上了“婊子”这个词。

泰勒-斯威夫特的愤怒,可想而知。两句歌词连在一起,轻飘飘地否认了她十余年来日以继夜的努力,以及一张张专辑、一首首单曲,逐步硬拼下来的事业版图。

不要小看岁月史书的威力,人们总是喜欢用记忆点强烈的标志性口号来为某个人某件事打上标签。如果任由《famous》这首歌继续发酵下去,再过二十年,泰勒-斯威夫特就会彻底变成那个坎耶-维斯特一手捧红的环球音乐傀儡,不管事实的真相如何。

所以,泰勒的反击来得迅速而又猛烈。2016年2月15日,距离《the    life    of    pablo》的专辑试听会仅仅一天时间,泰勒便在格莱美颁奖典礼现场,在接过为《1989》颁发的年度专辑大奖时,做出了不点名的反击。

“作为第一位两次获得格莱美年度专辑奖的女性,我想对所有年轻女性说——奋斗的道路上,总会有人试图破坏你的成功,或将你的成就和名声据为己有。”

“但如果你只专注于工作,不让那些人分散你的注意力,有一天当你到达目的地时,你环顾四周,就会知道是你自己和爱你的人把你带到了这里。那将是世界上最美妙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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