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1/2)

女子一袭单薄的紫裙,身量纤长,铁护腕紧束小臂,还绑了暗器机关,满头乌发悉数用一根布条绑在脑后,除了耳垂上的鸽血石耳钉,便再无姑娘家应有的装饰。

杜若冷漠地睥睨着不远处躺着被劈成两半的人尸——襄王竟还未死透。

她看也不看便随意地将手中的长刀甩了出去。

一刀斩断了颈项。

“你变了。”

江离无力地捂着自己的小腹,正欲开口,却觉自己的五脏六腑都被这老妖婆给打错位了,便强忍着喉间汹涌的血意,艰难地自嘲道:“着实没得昔日那般抗揍。”

杜若连拉她起来的意思都没有,更不必提道歉了。

“足足一月之久,我以为你已然得手,这才打算接你回去。”

结果还在琅城磨磨唧唧、没完没了。

杜若负手站在原地,居高临下地睨向半死不活的江离。

“我很失望。”

江离剧烈地咳嗽了半晌,啼笑皆非。

“你以为是平头百姓说杀就杀?人家好歹是皇帝,且不看大内近卫把守得有多严密,便是轻而易举地杀了,若无合适的继位人选,地方割据的一干诸侯虎视眈眈,天下只会比现在更乱。”

杜若昂首看了一眼被乌云尽数遮挡住的月亮,目光晦暗,丝毫看不出其心中所想。

“天下大乱与你何干?我……你必须让他死。”

江离仅凭自己便撑着站了起来,先是摇摇晃晃了片刻,旋即扶着巨木站稳后,一步一步地朝杜若走去,哂笑。

“啰嗦。”

她每走一步便痛入骨髓,面上仍是一副满不在乎的神情,仿佛伤到的不是自己一般,转着旱烟.枪,端得是优哉游哉。

“江家的仇人是赫氏皇族,还有当年一同参与灭门的老端王和老襄王这两脉,其余诸王又没招惹咱们,百姓本便苦累,我何必雪上加霜呢?”

江离的一只手轻轻地搭在了杜若的肩上,饶有兴致道:“改朝换代可比单纯的杀人复仇要有趣多了。”

杜若眼也不眨地捏折了她的指骨,后者面不改色,笑容仍旧甜美可爱。

“所以你可怜许归鸿,”杜若抬了抬眼皮,寡淡道:“并未在初见时便痛下杀手,而是随之至无人处,想给他一个体面。”

江离不屑地嗤笑一声:“老妖婆,你眼中的江离便如此善良么?”

“以前的你偏执残忍,为达目的不择手段,杀人必须由我控制才不会引起恐慌。”

杜若颔首凝视着她的双目,无言了片刻才道:“可如今你喜欢上镇远王后,变得我认不出了。”

江离在听到赫敬定时浑身一震,转着旱烟.枪的姿态无比僵硬。

“开仓放米赈济贫民,杀人是为了救人,开始考虑粗暴行事而产生的糟糕后果,是为了他么?”杜若一针见血,漠然道。

江离一口否决,冷嘲热讽地傲然到:“跟他有鸟关系。”

杜若一把掐了她的脖颈,后者并未还手,而是动也不动,哪怕被勒得几乎窒息了都不肯承认。

“你只有在完成任务后才有自由,一切都要以杀死赫临逍为前提,谁挡了你的路,我会替你除掉他。”

杜若的嗓音被江寥做成了和万里霜一模一样的温柔,但她委实和这词不搭,再柔和,她用起来也泛着一股子尸体般的腐朽。

江离神色一变,平生第一次对杜若动手——打了她一巴掌。

杜若松了手,静静地看着江离打人却活活将自己打痛的窘态,眼神极静:“痛么?”

江离耸了耸肩,另一只手轻松地将脱臼的骨头给正了位,即便全身上下没一块好皮,也不曾流露出丝毫的脆弱与痛苦。

“你居然有脸问……言归正传,找我干啥?你一贯不喜欢活人的气味,平日离人群有多远躲多远,怎么今天想着出来了?”

杜若如一潭死水,说话做事皆毫无生气,仿佛从坟墓中爬出来的活死人。

“为了不让任何人阻拦你。”

江离心觉不妙,却故作无谓:“区区男人,不至于将我迷得神魂颠倒,你未免太瞧不起家主的自制力。和他混在一起只是想借此折断狗皇帝的左膀右臂而已,没别的。”

她是在有意地为赫敬定开脱。

“三日后离开琅城,”杜若没有和她商量,径直断言道:“否则我便杀了他。”

江离怒极反笑,额角切实地爆出了青筋,牙关也咬得死紧:“凭什么?”

杜若逼近她,一字一句道:“教导你走向正途,是主人的命令,我必须执行。”

江离恨不得给她一拳。

狗屁的正途,没见过她这么教孩子的。

“我只进言至此,听不听由你,”杜若毫不留恋地走到已然死透了的尸体旁,拔出了自己的青铜长刀,道:“杀不杀在我。”

江离心头狂跳,呼吸也难得地急促了起来,一时竟无比慌乱。

“站住!”

她猛地唤住了杜若,不过须臾便换了轻松的神情,笑嘻嘻地道:“你让我亲手报仇,便没有替我杀人的道理,不是么?”

杜若定定地盯着她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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