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十六章 遗画(2/4)

这是衣丹君在静室之中研修这所谓“心毒”的笔记,在达到某个标准之后,她就仿佛从一个可以自由生活的人,变成了一样等待使用的东西。

李缥青自己若一个人独居一定会写画很多,但在进入十一月之后的这段时光里,女子册子上的笔墨却越加罕少,不知她在忙什么,也许大部分时候只是坐着发呆。

只有那么寥寥几行,都是孤零零的单句,不知在写些什么。

“修烛剑时,并不曾这般煎熬。”

“传诏还有十五天,喜欢的酿鱼今日吃着也没有味道。”

“又下雪了,真是漂亮薪苍山一定非常好看。”

“不知西方这时在做什么。”

事情本应结束在这里,女子被关进深院,等待着即将到来的命运,西方恬纵使无数次来到衣宅呼喊,面对的也只有冰冷沉重的大门。

这段感情应当这样突兀莫名地结束的,从此只在男子多年后的记忆里留下回忆。

但李缥青低头看向匣中,那信件分明还未到尽头。

她缓缓拿起一封——在断绝了十天消息之后,他们竟然又重新通上了书信。

两人分隔后炽烈的情感在这一次重新连通中爆发无遗,他们一天互通了九封言辞浓烈的书信。

李缥青垂目略过这些文字,林林总总近五十封,当是这对有情人在最后的这段时间里的所有交谈。

在这些信中,衣丹君依然闭口不谈离开男子的真正原因,尽管那骗不了人的情意已经尽数吐露,但她与男子彻底分断的口风却没有放松一点。她在信中不断提及一个期限——“恬,你我通信只此一月,把想说的尽数说完罢。十二月之后,你就勿再通信、勿再找我.也找不见我了。”

西方恬则不断焦急地求她说出缘由,说不论什么困难,两人都可以一同克服,但在女子的屡屡无视之下,眼见离期限越来越近,男子终于绝望了,只央求能再见她最后一面。

这些男子生命中倒数的言辞恳切如泣心血,李缥青几乎可以透过纸张看到他一个月来被折磨得怔忡恍惚的样子。

“丹君,我自幼失恃,生长县中,生父再娶,儿女双全。我不武不仕,因此与之疏远。兼以娘舅不亲、姑伯生疏,自小而大,只是耽乐好嬉、喜聚爱友,如此挥霍时光。幸有天怜,使我幼遇画笔,得一安心之处。

“丹君,如此孤生寡系二十六年,二十四岁之前,我以画道为真心托付;二十四岁之后,我以你为魂魄寄命。

“手无权职,愧抱弱躯!伱知我如此,必不肯告知以难处,那也无妨。但是丹君,世事艰难,唯命一条,哪怕不知情由,我亦肯死,惟愿生前.再得一见。”

李缥青即便不看下一封,也猜得出衣丹君答应了他。

这已是十一月的月末,此事之后,两人再无书信往来。

李缥青不知他们见面说了什么,又是否真的做了殉情的约定,只知道,那想必便是衣丹君“触犯族规”、西方恬凛冬入山的缘由。

这故事的结束,应当在那不知几多遥远的薪苍深山之中。

李缥青停了一会儿,重新打开了那第二本册子,凝起了目光。

看不懂也要硬看,从这一本中,才能窥出逼迫两人分开的真正缘由,看出衣家三十年前用衣丹君做了什么,三十年后,又要用衣承心做些什么。

枯寂的房屋依然安静,墙壁之外的大宅也一样沉默,少女缓缓翻页,努力窥探着它埋藏了三十年的隐秘。

这本册子其实有些像少女把自己关起来苦思剑理时的产物,有一闪而逝的想法,也有一步步整理的思路,只不过衣丹君思考的东西少女从未接触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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