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集 五马渡江(2/2)

王导:殿下自坐乘舆而往,可多率部从,盛具威仪,使某等江北名士骑名驹并从而行。则吴人观之,必道殿下亲贤爱士,争先恐后而至。

司马睿便从其计,果令王导等一班谋士鲜衣怒马随侍左右,盛仪而往江边观禊。

琅琊王出祭及归府之际一路极尽招摇,顾荣、贺循等一班江南名士见之大异。因众人多识王导,皆道琅琊王礼贤如此,于是相率拜于道左,扶舆相送。

王导见为首扶舆者是顾荣、贺循二人,急忙下马,止住銮舆。

琅琊王:卿何故止我銮舆?

王导:殿下不欲永据江东,以成大帝孙仲谋之业乎?

琅琊王:然也。

王导:古之王者,莫不宾礼故老,存问风俗,虚己倾心,以招俊杰。况于天下丧乱,九州分裂,大业未兴之际,急于得人之助耶!今拜于道边者数人,皆江南之望,吴人智谋之士渠首。殿下宜礼待以结吴人之心,倘顾荣与贺循二人至,则江南之士无不至也。

司马睿大喜,遂于舆中向顾荣、贺循还礼,极尽恭敬。

当日返至府中,司马睿又急遣使节,使其赍持重金,至府造请顾、贺二人。

二人当琅琊王礼敬自己之时,本已深为感念;此时见其专门遣使来请,于是应命而至。琅琊王当即拜贺循为吴国内史,顾荣为军师兼散骑常侍,此后军府政事,皆与二人共谋。

顾、贺二人感念知遇之恩,便大力举贤推能,又荐纪瞻、卞壶入幕。

司马睿皆为重用,以纪瞻为三军祭酒,卞壶为从事。

王导见司马睿果能诚心纳士,便又进言:臣闻谦可以接士,俭可以富国。今江南之士皆愿为用,殿下宜以清静为政,抚绥新旧,则天下归心矣。

司马睿欣然纳之,由此从谏如流,于是江东百姓皆倾心归附。

因从士族遗风,此前琅琊王平素好酒废事。王导以正言谏之,于是司马睿命将府中酒瓿尽皆覆之,从此绝不饮酒,杜绝淫乐之风。

镜头转换,按下江东,复说河北。

邺都郊外,大兵压境。旌旗猎猎,刀枪林立,战马嘶鸣。

主帅汲桑骑在马上,对左右诸将说道:新蔡王司马腾精于搜刮,又为人吝啬,世人皆知其富。我今为成都王司马颖报仇,自兖州来攻邺城,公等皆须努力上前。城破之后,其府中赀财任从诸公自取,我不预之。

诸将:愿惟将军之命是听!

军至邺都,汲桑先命军士自郊外找到司马颖坟墓,然后破墓起棺,载于车上奉为主公。此后每有重大军事,汲桑都要当众向棺木启奏,再假借成都王诏旨,以行军令。

诸将见此,无不目瞪口呆,不明所以。

当时扎营已毕,一夜无话。来日升帐,汲桑与征虏将军张泓旧将李丰商议:将军熟知邺城虚实,未知可愿亲为先锋,破城擒贼,与故主张泓将军报仇?

李丰:将军之命,安敢不从!

汲桑大喜,遂令其率五千军为前锋,前去攻打邺城。

李丰由是披挂整齐,领兵叩关。邺城守门军士急忙报入王府,请令定夺。

新蔡王司马腾闻报,便即召集诸将,对众说道:李丰小辈,胆大包天,竟敢以卵击石,前来寻死。今兵临城下,诸公以为如何?

诸将:愿听大王军令!

司马腾大喜,笑道:有孤王在此,公等毋惧。孤曾镇守并州七年,胡人屡次围城攻我,皆无法取胜。汲桑小贼,何值忧虑!

诸将闻言,群相附和奉承。正说话间,门军入报:李丰四面攻打,邺城守之不住。

司马腾这才大惊,急问左右:贼势凶猛,当如之何?

诸将闻此,面面相觑。这时便有亲随进言:非是李丰勇猛难敌,实乃守城之军怠战故也。殿下不如将库中财帛奖励将士,则大家皆肯用命,李丰必退,邺城可保。

司马腾无奈,只行忍痛下令:开放仓库,赐米粮、布帛予将士。

部将听命,哄然起身。正在忙乱之间,又有亲兵飞报入府:殿下不必开库赏军矣。

司马腾大喜:却是为何?

亲兵答道:李丰已经破城,正带军杀向王府来也。

司马腾大惊失色,再也顾不得库中财宝,急出府上马,引数十亲随轻骑向南门而逃。

未至城门,只听背后呐喊声起。回头看时,正是李丰飞马赶来,上前手起一刀,将司马腾斩于马下,复下马提了首级,来向汲桑报功。

画外音:可怜司马腾搜刮半生,便如当年石崇,终为他人作守财之奴,临了不免受这一刀之苦。却又不如石崇生时曾享荣华富贵,一文不花,终为他人所用,想来复又可笑。

李丰回营,献上司马腾首级。汲桑大喜,引军入城大肆劫掠,打开府库,将司马腾所积财宝尽装上车,呼啸而去。听闻旧时伙伴石勒屯兵乐陵,于是前来合兵一处,兄弟相会。

二人离久又合,转而引兵来攻幽州。

幽州刺史石鲜出城迎战,与石勒交战只三五个回合,便被石勒斩于马下。

汲桑见此,正要下令攻城,哨马来报:“乞活将军”田禋率兵五万,前来救援石鲜。

石勒闻报,大声叫道:来得正好。我便来了此贼,再入城早食!

不待汲桑答应,即率本部军乘胜迎战。田禋远来疲惫,不明敌军虚实,仓促应战,只三个回合便即大败,乞活军四散而逃。

汲桑兵势大盛,复进幽州大掠,然后移师向南,来攻山东。

兖州刺吏苟晞闻报贼军来攻,丝毫不惧,率兵拒之。乃与汲桑、石勒等贼众分别交锋,在平原、阳平间相持数月,大小决战三十余次,双方互有胜负。

汲桑、石勒转战河北自谓无敌,此时于山东却前进半步不得,无可奈何。

镜头转换,按下河北,复说山东。

哨马急驰,报至许昌东海王司马越:启禀大王,河北贼势大盛,连破邺城、幽州,击杀新蔡王司马腾及幽州刺史石鲜,今正与兖州刺使苟晞将军战于平原,请大王早作御备。

司马越闻报大惧:其若再破山东,必渡河南来,恐我许昌亦难保全,奈何?

谋士献计:大王与其坐困,不如主动出击,与苟刺使联手破贼。

司马越深以为然,于是急引本部军出城北上,驻于官渡,以为苟晞声援。

苟晞闻报东海王引军来援,顿时精神百倍,便率本部军主动出击。当时胯下乘骑千里追风黄膘马,手擎六十二斤金背砍山刀,果有当年关云长之勇,万夫莫敌。

汲桑素知苟晞之勇,不敢正面抵敌,于是连连败退。几十仗下来,更加心怀畏惧。

这一日东方晨曦发动,旷野之上薄雾瞑瞑。

清河茌平县城郊野,两军相拒,戈戟如林,旌旗招展。

汲桑与石勒背城结营,下令重设栏栅鹿角,加强防卫,以待来军。

苟晞命在城外十里扎寨,只派单骑至汲桑阵前,大声向对方宣布:祸福无门,惟有自招。半个时辰之后,苟晞将军亲率精兵来击,是降是战,尔等自择可也。

扬言已毕,拨转马头自回,洋洋自得,如在自家花园信步。

汲桑部众闻说大惊,竟不敢列阵城外,争抢入城避之,汲桑喝止不住。

正在混乱之际,忽听金鼓大震,苟晞率军而至,竟然不用激战,径直跟随乱军入城,就此轻轻松松夺了茌平。

汲桑糊里糊涂跑出二十余里,回顾部众,心中懊恼,怒道:并未曾战,只闻其虚声恫吓便因此落败,天下宁有此事耶!

于是复整军马,再回茌平来战。

未料苟晞并未入城宿歇,而是马不停蹄,人不卸甲,早在城外列阵以待。因见敌军复至,未等汲桑列阵完毕,一声号令,身先士卒,已如狂风般卷至,杀入阵中。

于是便似风扫败叶,只经半个时辰激战,又获大胜。苟晞追击,交战十阵,复又相持。

汲桑军心大散,时值六月酷暑,于是将部下各军依林下寨,分为八垒,自居其中,令石勒、李丰分居左右,以避盛暑,待秋凉来时再战。

苟晞聚集众将吩咐:某恐其分兵于各郡,难以一时剿除,今聚众避暑,贼可尽破矣!诸公来日亦分作八队,至夜各持引火之物掩至其营,烧林而攻,必破贼兵。

诸将振奋,各自回营准备决战。来夜风清月朗,兖州军各分队伍,分头掩进。

至二更时分,苟晞亲引一军举火,烧其中垒。其余七队部将看见中营火起,知是信号,于是齐命纵火,各垒军营遂成火海,八垒齐燃,火光照如白日。

汲桑之众皆被从垒中烧出,更无斗志,俱各出林乱窜奔走。

兖州军候在林外,见汲桑军出,箭发如雨,直杀得十伤八九,尸如山积,血透焦土。

汲桑此时呼天唤地俱各无应,再寻石勒、李丰之时,亦不见半个人影。急跃马挺枪,杀出一条血路透围而出,于路招揽部众,只得一千残兵。

前至一地,地形颇为险恶,汲桑急问土著:此是何地?

土著答曰:地名赤桥。

汲桑仰天长叹:岂非某葬身之地耶?苟晞若在此另有伏兵,某只能引颈就戮矣。

正在悲叹之际,忽听背后喊声大起,一支人马杀来。来者却是冀州刺史丁绍,闻说兖州刺史与贼相持日久,前来助战。

汲桑毫无还手之力,军复大败,单骑逃往马牧。

苟晞引兵追击,终在平原赶上叛军,经过力战,斩杀汲桑。见其军中竟带有成都王司马颖尸棺,不由且惊且笑,遂命弃于故井,以土填之。

与此同时,丁绍也追及李丰,并将其斩杀。

石勒闻说汲桑及李丰战死,走投无路,乃引残部逃往乐平。后见追索甚急,只得往见匈奴张督,请求降汉。

张督欣赏石勒是个英雄,见其来投,便引其前到左国城,来见汉王刘渊。

刘渊见石勒状貌甚奇,于是任为辅汉将军。石勒大喜,自此以为终有用武之地。

由是山东、河北平定,丁绍自引本部军回冀州,苟晞兵还兖州,遣使向太傅司马越报捷。东海王自官渡回军许昌,具折上表天子,详述讨平山东战事,并奏:

因苟晞屡破强敌,威震天下,时人更将其比于韩信、白起。臣故请委以重任,可升苟晞为抚军将军,都督青、兖诸军事,封东平郡侯。

河南尹潘滔闻此,以为不可,遂向东海王进言:苟晞素有大志,绝非甘作他人臣下者。兖州乃军事要冲,昔魏武皇帝曹公籍此发迹之地。若其拥众一旦生变,殿下则莫能制矣。臣谓殿下不如自领兖州,另以他州封之。

司马越深以为然,接纳其议,自任丞相并领兖州牧,改任苟晞领青州刺史,假节,都督青州诸军事,升为征东大将军、开府仪同三司、加侍中,进封东平郡公。

但这其间关窍,苟晞岂能不知?于是二人自此不睦。

苟晞治理青州,以善治繁剧、用法严峻闻名。当时从母寡居,前来青州依附,苟晞奉养甚厚。从母为其子求为帐下部将,苟晞不许,从母因而心中不乐。

苟晞向从母解释道:儿治军严厉,从不以王法贷人,举世皆知。弟若在我帐下为将,若一旦犯了军规受罚,我绝不恂私回护,恐母亲到时后悔不及!

后母固求:我儿向来循规蹈矩,如何便料他必犯军规!

苟晞无奈,只得任命从弟为帐前督护。其后不久,从弟果然仗势犯法,罪应当诛。从母又来叩头流涕告免,苟晞不从,终杖节斩之。

既而素服免冠,至从弟墓前伏地痛哭:杀卿者,青州刺史也;哭弟者,兄苟晞也。

于是从母默默无言,阖军惧都大惊。部下怕犯苟晞法度,各效忠心,皆愿为其用命。

字幕:光熙元年,晋怀帝征召王衍为司徒。王衍字夷甫,琅邪郡临沂县人,平北将军王乂之子、晋司徒王戎堂弟,清明俊秀安详文雅,好谈玄学,辩才无敌。

镜头闪回,叙述王衍往事。

王乂任平北将军,常有公文遣使呈送,难得及时答复。王衍十四岁时,自请至尚书仆射羊祜处,替父申报陈述公文,言辞清晰明白,人所不及。

武帝司马炎曾问其堂兄王戎:卿观当世之人,谁可与王衍相比者?

王戎答道:当世无有比者,当从古人中求之。

泰始八年,武帝司马炎下诏,命百官举荐可以定边人才。王衍因喜论连横合纵之术,尚书卢钦故向武帝举荐,令其为辽东太守。

王衍只尚清谈,其实不会用兵,于是急以他故推托,得免就任。

王衍父死,亲朋赠以巨额丧葬钱财。亲戚熟人闻此,向其借贷,王衍即将钱财分之。

数年后家产荡尽,王衍便居于洛阳城西田园,其后步入仕途,先任太子舍人,又任尚书郎,后出京补任元城县令。在任期间整日清谈,之后复回京城,任黄门侍郎。

王衍精通玄理,专谈老庄,世之求仕者无不仿效,遂成风气。

王衍之女为愍怀太子妃,司马遹被贾后诬陷,王衍上表请求解除婚约,便为世人所诟。司马伦篡位,王衍佯狂避征;司马冏专权,唯王衍长揖不拜,又为世人所崇。

后被成都王司马颖命为尚书仆射,后又任尚书令、司空。于此怀帝即位之后,又任司徒,可谓宦场老手。王衍虽负司徒重任,但不虑国政,只思保全自身,经营退路。

闪回结束。王衍既任司徒,乃奏请以其弟王澄为荆州刺史,族弟王敦为青州刺史。

二弟就任临行,王衍言道:荆州江汉之固,青州背海之险,我留京师,可谓得三窟矣。

时有识者闻说此言,皆鄙夷其之为人。

镜头转换,复说并州。

苟晞治理青州,境内多有流民为贼,于是为政严苛,日行斩戮,州中人谓之“屠伯”。

时有王弥及其党羽刘灵,招集亡众劫掠青、徐之地,见苟晞斩杀汲桑等众十余万人,于是大惧,不敢在山东停留,遂引众逃至并州,至左国城来投汉主刘渊。

刘渊令二人当殿演示己能,好便量才使用,封以官爵。

王弥枪法精熟,且擅谋略;刘灵力大无穷,能徒手制服怒牛,徒步亦能追及奔马。

二人拣精熟武艺演练一番,刘渊大喜,以为帐下左右将军。

刘渊见晋国宗室互杀,元气大伤,认为恢复汉家江山时机已至。至此见帐下兵精将勇,便欲发兵南下,以报前番晋廷屡次征伐之仇。

便在此时,探马来报:朝廷派司马瑜、周良、石鲜三员大将,率军来讨。(本集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