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七十七章 大凶所在(本章高能)(1/2)

普罗州最擅长画人物色画师傅泰岳,出现在了一座山上,一座本不该出现在这块地界的山上。

这座山难道是他画出来的?

这位老先生什么修为,能画出这么大一座山?

他在我的地界上画一座山的目的是什么?

难不成他看出这地界特殊,想来抢地盘?

李伴峰看向了傅泰岳的手,傅泰岳的衣袖很长,一双手缩在衣袖里边,李伴峰怀疑他拿了某种兵刃或是法宝。

如果要动手,绝对不能让他抢了先机。

傅泰岳看着桌上的画卷,忽然开口道:“你愿意学画么?”

学画?

当初李伴峰曾经找他学过画,难道他还记得这件事情?

因为他的画风过于写意,而李伴峰的金屋藏娇之技需要的是写实,而且在没有基础的情况下跟他学画,难度太大,收效也太慢,所以李伴峰最终没有向他学画,当时傅泰岳还为此发了不小的脾气。

而今这位老画家似乎转变了画风,书桌上的这幅人物画,画得非常写实,李伴峰跟着钟摆和洪莹学了一段时间画技,能从画中看出很多技巧和手法。

先和他说说画的事儿,把坡搭出来再下驴,才能问出实话。

李伴峰道:“我特别喜欢绘画,劳烦老先生指教。”

傅泰岳盯着书桌上的画卷,看了半晌没有言语。

又过许久,傅泰岳似乎有所感触,他拿起毛笔,在砚台上蘸了些墨汁。

他的袖子太长了,李伴峰依旧看不见他的手,只看到袖口里伸出一支毛笔,在画卷上勾画那男子的脸。

他在细节上的处理让人赞叹,每添一笔,人物的神采就多了一分。

傅泰岳一边画,一边讲解:“头发,得稍微飘一点,这样才能显得出有风,

没有风的冬天,总让人觉得不够冷,要是冬天不够冷,这条围巾画的就没用处,

但头发不能飘起来太多,风不能太大,否则人顶着风的时候睁不开眼睛。”

这是干货,寥寥数语之间,李伴峰从这位老先生身上学到了不少知识。

傅泰岳进入了状态,坡也搭好了,差不多该下驴了,李伴峰问了一句:“请教傅老前辈,如果想画山,要领是什么?”

等了几分钟,傅泰岳不开口。

坡这么顺,他为什么不下来?

他有办法防范愚修技?

这个可能性不大,一来愚修技没那么好防,二来知道愚修技的人也不多。

李伴峰想再试探一句,一阵寒风吹来,天上飘来一块乌云,似乎要下雨了。

傅泰岳放下了毛笔,神情略微有些变化。

这是察觉出来我在套他话,想要和我动手?

和他打么?

如果这座山真是傅泰岳画出来的,李伴峰等于处在了傅泰岳的画中世界,画中世界必然受到傅泰岳的绝对主导。

如果在这里和傅泰岳开战,李伴峰会吃大亏,而且随身居还不在身边,正在山洞里修车站,危急关头,连退路都没有。

李伴峰道了声“告辞”,转身就走。

傅泰岳在身后说道:“这么快就走了,不多学一会?”

李伴峰道:“今天学的差不多了,回去好好研习一下。”

傅泰岳重新拿起毛笔,双眼注视着画卷:“一看你就是个作画的奇才,跟着我好好学,将来会有出息的。”

李伴峰淡然一笑。

这话说得,好像我现在很没出息似的。

“我明天再来拜访。”李伴峰下了山。

傅泰岳还在山上作画,一边画,一边说道:“我看你第一眼,就知道你是这行的好苗子,

这行不好学,有多少人苦练一辈子,也就是个画匠,当不上画家,

他不懂这里边的艺境,艺境这东西全靠天赋,没有天赋,你下再多苦功夫都没用,

你有天赋,难得一见的天赋,伱只要跟着我,无论在画技上还是道门上,将来肯定都能成为一代宗师!”

说话间,他在画卷上做了一些修饰,画上的年轻人看起来很激动,激动的直流泪。

傅泰岳叹口气道:“你总说想要当個文修,可这世上遍地都是文修,你在他们当中真有天赋么?

你大好年华,千万不要荒废了,否则日后追悔莫及,画道才是你的出路,为师绝不会骗你!”

画上的年轻人,看着傅泰岳,用力的点着头。

……

回到随身居,李伴峰道:“老爷子,我有事问你。”

老爷子没回答,李伴峰隐约听到一阵歌声:“跑平地,过山川,呼哧呼哧直冒烟,添煤加水咱上路,火车一开力无边……”

他在唱火车谣。

唱机道:“老爷子从一清早就在唱歌,一直没停下来过,修大车站可把他高兴坏了,相公呀,你有什么事要问老爷子?”

李伴峰道:“我地界上来了一个画修,层次挺高,他画出来一座大山,人还能在山里作画,一时间也分不清哪个是画,哪个是人。”

话说的有点绕,但娘子听得很清楚:“画修用画潜入到别人家里,这事儿以前有过,莹莹还经历过。”

洪莹啐了一口道:“呸!什么叫我经历过?这事儿是我看见的!”

“你把那事情说给相公听听!”

洪莹道:“我十一岁那年,我二哥准备赶考,上上下下都打点好了,考试也就是走个过场,但多少得看点书,

他说怕别人吵他清静,自己搬去东院读书,过些日子,二哥读书不见长进,身子骨却越来越差,走不上二里路,虚汗流一身,

爹爹请郎中看过,只说他身子虚,要多进补,那天我娘熬了汤,让我给他送去,结果进了他屋子,发现他正往墙上一幅画里钻,

我吓坏了,赶紧告诉我爹,我爹找人看了那画,才知道这是画修的手段,

这幅画是一名友人送给二哥的,画作出自才女穆月娟之手,这个穆月娟既是画修也是欢修,靠着她的画作,不知引诱了多少年轻男子,要是晚些时日发现,我二哥的性命就没了。”

李伴峰道:“说具体一点,那幅画里有什么?”

洪莹摇头道:“我没进去过,只知道画上画了一座大宅院,听我二哥说,里边一共有七十二间房,每个房间里都有一个绝色佳人,

他每天晚上换一房,花了两个半月走了一圈,等回到第一房,却发现美人又换了新的,这么好的地方,就算榨干他性命,他也认了。”

李伴峰道:“后来呢?这幅画哪去了?穆月娟又哪去了?”

洪莹道:“画被我爹爹给烧了,但烧了也没用,穆月娟有上百张类似的画作,每张画彼此都是连着的,

她能从一幅画走到另一幅画里,根本没有人能抓得住她,我哥觉得自己睡了七十多个美人,其实都是穆月娟一个,只是她用画技换了妆容而已。”

李伴峰咋咋嘴唇道:“这么好的画儿,烧了可惜了。”

唱机怒道:“你想做什么?”

李伴峰解释道:“我是想研究一下画修的作战技巧。”

唱机嗤笑一声:“门和户都分不清楚,你能知道什么技巧?

相公呀,画修把画送到了你地界上,这事多少有点麻烦,你千万不要在他的画卷里和他交手,必然要吃大亏的。”

这和李伴峰预想的一样。

洪莹道:“那干脆就把他的画给烧了!”

唱机道:“哪有那么好烧,画修都有防火的手段,况且你知道他把山画在哪了?万一就画在地上呢?你把地皮也给烧了?

相公啊,这画修要是没恶意,让他在你地界上留些日子也无妨,如果这画修有恶意,你最好把他从画里引出来再出手。”

洪莹道:“要是一直引不出来呢?”

唱机骂了一句:“谁像你个不中用的夯货,除了打打杀杀什么都不会,相公是有手段的人!”

李伴峰沉思片刻,拿出笔墨开始作画。

用了三个多钟头,李伴峰画了一幅美人图,洪莹看后连连称赞:“七郎画工有长进,这画儿送到画坊去,也能得个好价钱。”

就连一向不欣赏水墨画的含血钟摆,也对李伴峰颇为赞赏:“这幅画有灵性,主人若是换成油画,同样能画的非常动人。”

李伴峰看着美人图,微微摇头道:“还是差了点意思,总觉得少了点灵气,明天我再上山,还跟他说说画的事儿。”

当晚,李伴峰在随身居抱着唱机睡觉,睡到凌晨三点多,李伴峰突然醒了过来。

唱机见他满身是汗,关切问道:“相公,怎地了?”

李伴峰道:“我想再去看看那位老画家。”

唱机有些费解:“相公呀,这三更半夜去看什么?却不能等到明天?”

“我担心他连夜跑了。”

唱机笑道:“新地不分黑白,他要跑,还非得等到晚上?

再者说,他要是跑了,不也正好顺了相公的心意?”

“说的也是。”李伴峰躺回床上,心里总觉得烦躁,翻来覆去睡不着。

没过一会,他又坐起来了:“还得去看看,他要是跑了倒还好,就怕他对我地界下手。”

李伴峰带上一堆法宝,出了随身居,一路飞奔朝着大山跑去。

这一跑起来,李伴峰心情平静多了,转眼之间到了山脚下,李伴峰刚一停住脚步,判官笔说了一声:“这么快?”

我是八层旅修,快不是正常的么?

这种事也值得判官笔说了三个字?

手套道:“当家的,今天跑的确实是快,我在你衣兜里待着,都不敢乱动,生怕被你甩下来。”

李伴峰活动了一下膝盖,确实觉得双腿特别有劲儿。

他刚想上山,忽听一声雷响。

轰隆隆!

李伴峰打了个寒噤。

这么大个人,不至于被打雷吓着,可这个寒噤是怎么回事?

初学技法的时候,李伴峰还记得车夫的教导,趋吉避凶的要领在于心细,旅修行千山过万水,每走一步,都得掂量着自己的性命。

虽然没有感知到危险,但李伴峰决定今夜暂时不上山。

可不上山,怎么才能傅泰岳的状况?

只要防住他偷袭就行,李伴峰决定在地界上转一圈。

……

快到天亮,李伴峰才回来,唱机埋怨道:“相公呀,怎么去了这么久,你昨天才在家里待了几个钟头?

八层的宅修哪能像你这样?多亏咱们家老爷子忙着修车站,要不然非得和你打一场。”

李伴峰擦去一身汗水道:“我放心不下,在地界上转了转,今天白天我在家里待着。”

一觉睡到中午,李伴峰又待不住了,他就想出去走,找了个借口又出门了。

老爷子忙活着车站的事情,也确实没心情理会李伴峰,李伴峰先去开荒的地块看了一眼,楚二和老牛各自带着人手在地块上休整。

他们双方做了约定,每天只打一下午,其余时间各自歇息,彼此不偷袭,更不能打对方伤兵。

楚二发疯的时候很吓人,但定下了规矩,执行的也很到位,离开战不到十分钟,老牛这边阵型还不齐整,楚二带人静静等着,完全没有偷袭的想法。

等开战之后,双方依旧不分上下,李伴峰没有久留,回随身居拿了作画的用度,再次去了山上。

这次没打雷,现在上山应该安全,山里湿气比昨天还重,李伴峰带的画纸都被打湿了不少。

在山上绕了十几圈,李伴峰终于找到了傅泰岳,手被衣袖盖着,笔尖露在衣袖外边,袖子上沾了不少墨汁。

昨日那幅肖像画不见了,或许已经完稿了,他又画了一幅新作。

这次画的是一个四十上下的中年人,身边摆着笔墨砚台,双眼之中满是憧憬。

可傅泰岳还是没有画手,李伴峰依旧分辨不出画中人的动作。

钟摆和洪莹都说过,画手是门硬功夫,可凭傅泰岳的实力,应该不会在基本功上出问题。

“傅老先生,你一直不画手,是有什么缘故么?”

傅泰岳沉默许久道:“画道的心境,你领悟了么?”

现在就说心境,是不是早了点?

况且我也没打算入画道。

李伴峰不急着搭坡儿,先专心学习绘画技巧。

他让手套帮他带了书桌、纸笔和砚台,一边学,一边练。

快到中午,李伴峰觉得今天学的差不多了,让手套收了书桌,给老先生留了一百大洋。

普罗州的知名画家,学费值这个数,学画给钱,顺理成章,搭坡这件事,不一定非得靠嘴皮子。

这老先生在这荒山野岭,平时有东西吃么?

李伴峰拿了两个罐头放在了傅泰岳身边,独自一人下山去了。

傅泰岳一直盯着自己的画作,盯了几个钟头。

到了晚上,他用一个瓷盏,接了点露珠,想放进砚台里边研墨,又有点舍不得。

他把瓷盏放在嘴边,眼神之中满是渴望。

画中的男子对傅泰岳道:“不能喝呀,千万不能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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