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五章 心结（1/2）

元书意先举起了酒杯，仰头便喝了。

“少夫人您——”桃依在一旁想劝，但话到嘴边又觉今日高兴，少夫人多喝几杯也无碍。

“无妨，咱们今日敞开了吃饭敞开了喝酒，”元书意又给自己倒了一杯，看着这满座的人，“咱们相识不久，但咱们也处得不错，今日趁着中秋一道吃顿团圆饭——”酒嗝上来，元书意顿了顿，想起了良夜，又想起了高景行来。

“等明年的这个时候，兴许咱们人就不这么齐了，”元书意微垂眼，不过一莞尔，抬眼又恢复了神色，“虽说你们大爷不在，良夜也不在，但我也替他们喝了！”

说着又一仰头，尽了杯中的酒。

箬茸心知肚明，在众人都面面相觑时，了然地也端起了自己的酒杯：“不醉不归！”

石坐只默默喝着自己杯中的酒，坐在那处不发一言。

“少夫人，我来敬您一杯——”松秀头一个拿着酒杯跳了起来，挨着桌子挨个儿敬酒，松奚怎么拉扯他都不听。

“今日高兴，我喝两杯又如何？再说了这酒酿根本就醉不了人。”松秀不理松奚的阻拦，硬是撒了欢地满桌子敬了个遍，就连桃依，也不得不陪着喝了一杯。

元书意自然也和松秀对酌上了，气氛一下热闹起来，颇有一番温情。

这边小酌一阵，高家正堂那边也是热闹非凡。

正堂后的醉心院里支了个戏台，台上一出出京城热门的大戏轮番上阵，台下这边摆了三十来桌大酒席，此刻也正吃喝得热闹，倒是从来都没这般热闹地吃喝过。

满院子的灯笼映照通明，此刻众人恍若坐在一片星光里，桌面上摆着的是从未见过的菜式，品起来滋味新鲜又稀罕，连府里饮食最为挑剔的品氏，都开口说了声好。

最中间的这桌上坐了高佑知和几个兄弟，这桌比别处多了不少的酒壶，每壶喝了点儿，才发觉这滋味竟然从未尝过，偏偏每一种都好喝得不得了，惹得旁的几房爷们儿纷纷询问这都是什么酒，作为高家最大的主子，高佑知听着这些惊诧声自然也是满心熨贴，面上的笑意挂上了就未曾褪下过。

“你瞧老爷，笑得多高兴。”聂氏捏起一个酒杯，浅浅地呷了一口。

她们这桌的都是花果酿，喝起来只香花果，未觉酒味，可酒意阵阵熏着，倒是有几分新意。

“是啊，许久未曾见老爷这般高兴了。”施姨娘坐在聂氏的手边，此刻笑着搭了腔。

聂氏眉眼一冷，鼻息间的果香顿时也没了味道。

“施姨娘这话说得，像是在讽刺夫人一般，”品氏难得在这种时候插话，只见她才喝了一口糖水，正拿帕子擦拭着嘴边，“大老爷在府中时，都是去的施姨娘院里留宿，若是施姨娘都未曾见过大老爷这般高兴，夫人只怕是更久没见过了，夫人感叹一句，那才是真的发自内心。”

聂氏放在桌下膝头的手，紧握着深深掐进了掌心。

是啊，她也已经差不多记不清，他何时这般高兴过了。

还真是，岁月不饶人。

“二弟妹这话，听着不怎么顺耳啊。”聂氏淡淡说了句，连一眼都懒得看品氏。

“我不过是个小门小户的人，哪里比得上聂家这种权贵人家说话好听？”说着意有所指地看向施姨娘。

“二夫人怕是多喝了几杯，生了醉意，不如让丫鬟扶着下去先醒醒酒？”施姨娘亦不是个一般的姨娘，就凭她在各种节日里，能跟在聂氏身边平起平坐，就可见一斑。

更别说她娘家施家是南烟城赫赫有名的状元府。

在高家，她自然有说话的底气。

“我可没醉，”品氏指尖轻贴酒杯的足底，笑得清韵无边，“多亏了少夫人，才能让我这种素来不能喝酒的，能喝上几口喜欢的东西，若是像某些人一样，一生求而不得，得而不幸，那还有什么盼头？”

聂氏不知是病了一场，还是什么缘故，今日听到这种讽刺露骨的话，竟还能好好的端坐在这里，面色平静地赏着戏曲，想着对方话里的意思。

旁边的吴氏面上一下煞白，手上的筷子都停住了。

这么多年了，她还是头一次看到品氏在聂氏面前这么含沙射影地说话。

一时间都僵住了。

而五夫人王氏，放下了筷子，垂手坐在椅子上，侧身去看戏台上的人，丝毫不管这边的争端。

施姨娘也很是意外，聂氏会这般沉得住气。

可席面上谁都不说话，这儿还有不少的丫头呢，怎能叫丫头们听了笑话？

“你放肆了，二夫人。”施姨娘替聂氏接了呛。

“这儿有你什么事儿？”品氏端起酒杯来，一饮而尽，“你有二公子，还有封哥儿，还怕什么？”

这再说下去可就真要出事了。

施姨娘看了眼吴氏。

吴氏被她的目光吓得一激灵，赶紧放下了筷子，轻声与身旁的品氏劝说：“姐姐，您这是怎么了？要不我陪你到前头走走？”

“没意思，”品氏盯着聂氏那张毫无动静的脸，“没意思透了。”

“你说啊，有些人的命就活该这——”

品氏的话还未说完，聂氏手里的酒杯就朝她脸上泼了过去。

“清醒了么？”看着品氏那双泛着愤恨的眼睛，聂氏唇边勾起了笑意，“你也太低估我了，就算是我这么对你，你又能如何？高家当家主母，依旧还是我。”

品氏一愣，接着也勾唇笑了。

挡开了旁边丫鬟递过来的帕子，才慢悠悠拿起自己的帕子，将脸上的酒渍擦干：“你最好别后悔。”

“我既能坐稳这个位子到今日，你觉得后悔二字，与我还有何意义？”聂氏盯着她，一字一句地说道。

品氏唇边的笑意更盛：“不小心打翻了酒，脏污了衣裙，我且下去换一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