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一章 转醒（2/2）

可若说他全然消气，也未必见得。

他瞅了一眼华氏，看她坐那儿气得满脸通红，再看那满桌子菜都还没动几分，就更没什么食欲了。

“回书房。”元洛笙撂下这句抬脚就走。

华氏差点没将桌子都掀翻。

“夫人，您且消消气，老妈妈说的也对，咱们可要沉得住气啊，毕竟这事……”

毕竟这事是您膝下的元苏柠惹出来的，要闹也没个由头，反而理亏。

华氏自然也清楚：“若不是为了我的柠儿，我可不会忍下这口气！”

“您可千万别因着这事和老爷再生嫌隙，毕竟老爷也是在气头上，当不得真的，等他火气一过，自然会觉得亏欠夫人，到时候就不怕老爷不心疼小姐了。”旁边伺候华氏的茗妈妈说道。

对啊，她怎么一时没想到？

“真是糊涂，我竟然忘了元洛笙的性子，”华氏顿时对茗妈妈另眼相看，“这段时间盯紧些柠儿那儿，别让那些鬼鬼祟祟的人到她那儿去，被禁足也有禁足的好，如今外头不安生，依她的性子，到了外头听到些风言风语的，恐怕还会生事。”

“是这个道理。”茗妈妈回道。

华氏点头，若有所思：“等这事儿尘埃落定，我再收拾那几个小贱人，想趁机爬到我头上耍威风？做梦。”

茗妈妈在一旁浅浅一笑：“是这个道理。”

只是没等这主仆二人说上几句，外头就着急忙慌地跑进来一个婆子：“夫人——老夫人不好了！”

一听这个，华氏的眼角总算是有了些柔和，不过面上自然是要悲痛一番，催着婆子去给元洛笙传话，才从桌前起了身。

“这老东西终于到了该死的时候了。”华氏看着茗妈妈，赞赏地笑道。

“老夫人这些年入了魔怔，这也是迟早的事，”茗妈妈扶着华氏往外走，说道。

“她在一日，我便一日不得安生，”华氏敛去眉眼间的笑意，拿帕子轻遮住嘴，状似无意般，“幸好有个蠢货替咱们做了这件事，到时候就算老爷要查，也断然查不到咱们华风苑，咱们又没有插手，不过是知情不报罢了。”

“是这个道理。”

华氏笑着点头：“是该咱们翻身的时候了。”

元老夫人的院子里，此刻闻风而来的就有不少的人。

等华氏到了门外，就看到了不少姨娘围在一旁说得激动。

“都闲着没事干了？”华氏皱眉往那处呵斥了一声，“老夫人这会儿还病着，一个个的跑这儿来闲聊，扰了老夫人清静我饶不了你们！”

呼啦啦地，一群人来了华氏跟前请安，接着都一道请辞，各自让丫鬟们扶着走了。

华氏望着那群莺莺燕燕，眼里盛满不屑：“不过是些红颜祸水，连姨娘都不算，竟敢到老夫人跟前来卖弄，可真是一点规矩都没有。”

茗妈妈听出了弦外之音：“晚些就让妈妈们去教导教导，夫人放心，一定好好安置她们。”

华氏看着那群衣衫鲜艳的女子，看那不过二十出头的年纪，都能当她的孩子了，那些个官宦人家也还真送得出手。

“待在元家不是个好出路，有愿意走的打发打发，不愿走的……你知道怎么做。”华氏最后看了一眼院门外，才转身往里走。

等进到卧房外头的厅里，就看到一群愁眉不展的大夫围在一起细细说着什么。

等屋里头的下人都朝华氏行礼的时候，这些个大夫才察觉到华氏进了门。

“不必客气，老夫人如何？”华氏几步上前，笑得端庄得体，询问元老夫人的病情。

“这……”

大夫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的，都犯了难。

这会儿里头又出来一个背着药箱的大夫，正用袖子擦着额上的汗，这会儿和华氏打了照面，不由愣了愣。

“青大夫，老夫人……”

这是个老相识了，前些年在宫里当差的时候就和元家交好，这些年离了宫里，举家迁到了南烟城，此刻在这儿碰上，华氏多少也有些意外。

“老夫人病入骨髓，恐……”

话未说完，门扇那处响了响，众人看过去，元洛笙靠在门扇上也往他们这边看过来。

“恐怕什么？”元洛笙急急喘了几口气，才问出了声。

青大夫想了想，迈开步子走到元洛笙面前：“老夫人气急攻心，恐怕时日无多。”

这话一出，后头那一群大夫都跟着点头附和。

“怎么就时日无多了？前些日子她还出门去到处走动，怎么就时日无多了？”元洛笙一把抓住青大夫的肩头，猛地摇晃，“你再尽力看看怎么就不行？”

青大夫用力拨开元洛笙的手：“我体谅你的痛苦，但老夫人年事已高，体内积病多年，恕我无能为力，元大人另请高明。”

青大夫本就对元洛笙没有什么好感，但眼下人命关头，他还是尽了医者本分，不违医德地含蓄提点了他几句。

可元洛笙这会儿哪里冷静得下来去听青大夫的言外之意，他揪住青大夫的衣襟，想要发泄怒火却又深知如此迁怒他人不明智。

忍得他手上青筋爆出，最终还是松了手。

看他是什么都听不进去了，青大夫回头看了华氏一眼，又看了看眼前颓然下去的元洛笙。

终究还是想起了那个人。

青大夫低叹一声：“若是到太医院请了那位来，兴许还有那么点转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