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老油条(2/2)

来到煤城刑侦支队的审讯室,刘宗非常自觉的主动坐到审讯椅上,放下了挡在身前的挡板。

“是你们问,还是我自己说?”

顾清和曾然对视了一眼,干了这么多年的刑侦工作,还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

“前辈…您自己说吧。”

顾清想了一下后说道。

刘宗摆了摆手。

“别总前辈前辈的,听着怪别扭的,也不正规,直接叫我名字就行。记住,我现在是嫌疑犯,你们是警察,气势上可不能落了下风,要摆正咱们双方的位置。”

“是是是,您老教训的是。”

顾清苦笑着应道。

“给我根烟。”

刘宗朝顾清伸手道。

顾清赶忙掏出烟盒,抽出一根给老人家点上,然后将烟盒和打火机放在了老人手边。

“韩琦和李兵是我杀的,计划是我做的,我是主谋,小邹是受我教唆才当了从犯。他应该有主动交代问题吧,坦白从宽,不至于判死刑,做个二十年劳也就能出来了。”

刘宗一边十分享受的抽着烟,一边就言简意赅的把问题交代了。

顾清和曾然又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尴尬和无措。

沉默了一会,顾清才苦笑着说道。

“邹平有没有罪,最后怎样处置,那都是法院的事。前…刘老你是老警察了,这些个流程你也应该清楚。现在需要做的就是详详细细把整个犯罪的过程交代清楚,您就别难为我们这些小辈了。”

“嗯,是我老糊涂了。”

刘宗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却是完全不像先前冯喆说的那样脾气古怪,不好相处。

刘宗抽烟抽得又凶又猛,只是几句话的工夫就抽完了一根烟,从烟盒里又抽出一根点上,眯着眼睛回忆了片刻后,缓缓说道。

“其实这事吧,也是他妈的李兵倒霉,本来老子都快忘了这茬了。半年前又一次搁早市上买菜呢,一扭头,哎,就看到那小子晃晃悠悠的过去了。他没认出来我,可老子却是认得他。看着我这条腿没。”

说着,刘宗伸出自己的左腿,搂起裤管说道,用手指敲着小腿骨,发出砰砰的声音。

“当年就是被李兵那兔崽子给撞折的,现在里面夹了一块钢板。还有脊梁骨这一块,给撞裂了。自那以后老子走道就一瘸一拐的,腰也直不起来了。要不然老子其实当年长得不比小顾你差多少,用现在的时髦的话说,妥妥一颗警草,嘿嘿嘿。”

顾清闻言皱起了眉头。

“李兵为什么撞你?怎么撞?”

“还能怎么撞?酒驾呗。老子那时候毕竟还是刑警呢,蓄意袭警的罪名他担不起,就只能出阴招了呗。至于原因嘛,那时候不比现如今,现在就算是有钱有势的也都知道收敛,不敢做得太过分。那时候无法无天的狗东西可多了,只要钱给到位,啥事都敢干。”

刘宗被勾起了伤心事,口沫横飞的骂道。

“详细说说呗。”

“也没啥能细说地,这事倒也简单。就是我当时手头有几个案子,牵扯到本地的一个大混子。那个大混子私下里找过我几次,给我塞钱,想要把事给平了,我没干。后来那大混子也是急眼了,就安排搁他手底下混饭的李兵,开车把我给撞了。撞完以后一查,是他妈的酒驾。当时正好是礼拜天,我也没穿警服。最后就按酒后危险驾驶处理了,李兵蹲了三年大牢,我落下个终身残疾。就是这么简单点事。

煤城说大不大,说小吧却也不算小。自那以后我就再没碰见过李兵那小崽子,慢慢的就把这事给忘了。直到半年前在早市上见到,心里的火不知怎么的就给勾上来了,估摸着是岁数大了,反正也没几年好活了不是,心想着老子本来好好的一个警界精英愣是让他给毁了,回去以后好几宿睡不着觉,脑子里全是想的他妈的那小崽子。后来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就做了一份计划把他给宰了。”

刘宗轻描淡写的说道。

“详细说说,是怎样杀害的李兵。”

见刘宗东拉西扯的总是跑题,顾清不得不加重了语气再次重申道。

“嘿,杀李兵啊,简单的很。我不是在反扒大队待过一段时间吗,别的没学会,撬锁技术却是一流,保证警队现在那些个什么痕迹专家啥的都查不出来。我跟了李兵两天,查到他离了婚,现在自己一个人在烧烤店里住。然后我就挑了个晚上,撬开后门的锁进去,打开煤气开关,再把煤气灶上的软管弄松一点,也不用太松,有点缝能往外漏煤气就行。他那烧烤店不大,门窗又都是紧闭的,漏一晚上足够闷死他了。”

“那再说说韩琦吧,根据冬雪市局那边的说法,韩琦是自杀的,你又是用了什么方法,伪造的杀人现场?”

顾清问道。

“韩琦呀,嘿嘿,严格来说,他还真是自己上吊死地。只不过呢,是被我逼着上的吊。我也是去了冬雪市,暗中跟了他几天,摸清楚了他的情况。韩琦习惯带赌友去他的采石场赌钱,有时候玩的太晚了,就在采石场的办公室里住下。

那天晚上等到赌钱的人都走了,我就敲门把韩琦叫了出来,然后给他看了一个视频。嘿嘿,我假装在他家放了炸药,他不死,老婆孩子就得死。其实是假的,老子再怎么丧良心,也不会拿无辜的人开刀。可韩琦那小崽子害怕呀,也就真信了。估摸着也是外边欠了太多赌债还不上,早就有一死了之的心思了。于是半推半就的就自己上吊噶了。”

刘宗回答道。

“黄诚又是怎么回事,为什么选他为杀害的目标?”

顾清又问道。

刘宗挠了挠头皮,撇着嘴答道。

“因为他该死啊。我寻思着一个羊也是赶,两个羊也是放,顺手为民除害,何乐而不为呢。”

“该死?为什么?他犯了什么事?”

“这个嘛,今天话说的太多,有点累了。你们自己去查查就知道了,总之他死的绝对不冤,嘿嘿嘿。”

说完,刘宗就在闭上了眼睛打盹,任凭顾清再怎么问都一言不发。

从审讯室出来的时候,外面的天已经黑了。

顾清和曾然靠在走廊的窗户旁边抽烟,沉默了半晌后曾然侧头问道。

“咋样?”

“还能咋样,老油条呗。说一半留一半,藏着掖着呢,逗咱玩呢。”

顾清失笑道。

“总感觉老家伙想要隐瞒什么。”

“嗯,我也这样觉得。”

曾然点头应道。

“先这样吧,老前辈太狡猾了,这么问估计也问不出什么。明天你带人去他的店面和家附近查一查,说不定能有收获。我继续跟他耗着,这么大的年纪,精神头有限,没准就说漏嘴了呢。”

接着顾清拿出手机,给郑局打去了一通电话。

“领导,您睡了吗,嘿嘿嘿,抱歉又打扰您休息了。案子又有新的进展,等过后我再跟您详细汇报。眼下有个着急的事,春城被害的那个黄诚您还记得吧,他经营的KTV有问题,我想让给您派人去查一下。”

“啊,对,最好现在立刻马上。”

“领导你听我说,我不是那个意思,我的意思是这事不要让春城警方参与,您跟省厅打个招呼,最好由咱们的人去查。一定要认真仔细地查,一个角落都不要放过……嗳领导您别骂人啊,我不是在教您做事,领导您听我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