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江宁世子,剑气敲钟(7K5)(1/4)

江宁,一条不知名小溪。

溪水潺潺,游鱼肥美,林中铺满落叶,浑无入冬时节的萧瑟寂灭。

溪边大石之上,一位披着单薄青衫的女子,怀抱拂尘,静静坐在满树摇晃的金灿微光之下。

“可知妖国拼了命想南下,为了什么?”

波光粼粼,一片枫叶落下,便将整个世界剪成千万碎影。

“……为了什么?”

邓白漪蹲在小溪边,有些不明所以。

跟着唐斋主离开鲤潮城后,二人一同南下,并没有如剑仙那般驭剑而行,而是一路就这么风餐露宿,徒步跋涉。

邓白漪自然知道,以天下斋斋主的修为境界,只要愿意,短短一日,便可轻松跨越山河大江。

真想返回道门。

也不过是打个瞌睡的功夫。

但唐凤书并没有这么做,而是带着自己,一路南下,沿青州顺延而下,直入江宁。

这个时节,并不是一個好时候。

江宁许多地方已经落了雪,林叶凋零,一片残破,四季轮转,乃是天道至理。

于是邓白漪也没看到什么风景。

这一个月,唐凤书并没有教自己多少修行之道,更没有教自己符箓之道,只是闲散聊天,其间谈及最多的,便是民间志异,以及不知来源的古怪绘本,山海奇谈。

这位斋主的行事风格,思维逻辑,实在让她看不穿,猜不透。

身为天下斋主人,却宁愿相信“北海尽头藏着秘藏”,或者“大褚王朝有一天会迎来天崩”这种荒诞无理的坊间奇闻。

即便是街边打酱油的七岁孩童,也只当这是个笑话。

“百年前,墨鸩大尊尚未成就大尊之位,极北元气也并未枯竭。”

唐凤书缓缓合上手中书页,说道:“那个时候,他曾来过江宁,他见证了人族的繁华,也很喜欢江南的落花。”

“……”

邓白漪神色有些复杂。

“这不是绘本上的。”

唐凤书觉察到了邓白漪的神色异样,无奈一笑,而后认真解释道:“这件事情,是师尊对我说的。”

道门天下斋斋主的师尊……

那不就是当今的道门主人?

邓白漪的眼神立刻变得敬畏。

她微微挺直脊梁,以便更好聆听接下来的故事。

“江宁是个好地方,如果能在这里定居,或许可以多活上十年……这里和荒芜的北郡雪原不一样,这里四季如春,景色秀丽,不过今天来看,一百年后的江宁远没有当年那么美好。”

唐凤书顿了顿,道:“当年妖国南下的原因,其实非常简单,就是为了更好的生存。一旦北境防线被撕破,最多半年,妖国就可以切入青州腹地,而后剑指江宁。”

“斋主,所以我们来江宁的目的是?”

邓白漪认真听完唐凤书的话,而后小心翼翼开口。

“我听说你一直待在北郡,从未看过外面的世界。”

唐凤书温声说道:“无论如何,你该看看江宁。”

邓白漪心里有些感动。

“不过来这里还有一个原因。我也想看看江宁。”

唐凤书喃喃道:“道门避世,各斋静修,我已有好些年没来过这里……”

邓白漪注意到,这片小林并不萧瑟。

似乎是有阵纹庇护。

她抿了抿嘴唇,定睛望去,目光在几处稍作停留。

嗯……

如果没猜错的话。

这里之所以与众不同,应该便是埋下了阵纹符箓之故。

邓白漪好奇道:“斋主大人,这地方对您是有什么特殊意义么?您亲手布下了阵纹?”

“看出来了?”

唐凤书微微一笑:“镜玄说得不错,你的确有成为大阵纹师的潜质。”

她站起身子,缓缓拂袖。

“哗啦啦!”

溪水之中的落叶纷纷卷起,整片小林簌簌作响,数千上万枚落叶被拂袖之风震得倒卷悬空,而后向着远天掠去,这条小溪,这片小林在此刻彻底变得“纯净”,“无垢”。

轻轻一袖,将这方小天地打扫干净。

唐凤书向着林深之处走去。

邓白漪跟在其后。

不多时。

唐凤书停下脚步,她站在了小林尽头,这里立着一块崭新如昨的简陋木碑。

上面只写了四个字。

“剑修之墓。”

邓白漪怔怔看着这块立起的木碑,她心湖没来由紧张起来,下意识捏住了衣袖。

“这地方的确对我有不同寻常的意义。”

唐凤书平静说道:“十年前,我一直心心念念与某人一战,只可惜尚未等到那一日,那人便于北海魂飞魄散……”

当年。

大褚王朝气运喷薄,百废待兴,许多天才陆续崭露头角。

其中最为强盛的,便是道门。

道门担着天下第一宗之名,一时之间,风头无二。

而多年来与道门齐名的大穗剑宫,则是一蹶不振,若非谢玄衣横空出世,力挽狂澜,剑宫之名恐怕会跌入谷底。

在这般盛世之中。

谢玄衣击碎了太多人的道心,成为了太多人的心魔。

即便今日的唐凤书,已然修成天下斋斋主,也会在心湖之中,瞥见那道难以忘却的惊艳身影。

“谢玄衣。”

邓白漪轻声喃喃。

“不错,正是谢玄衣。”

唐斋主摇了摇头,道:“他死得蹊跷,又是背负叛国骂名,即便死后葬身北海,也不能得到善终……偌大世间,若是没他一块墓碑的容身之处,岂不荒唐?”

邓白漪神色复杂,沉声说道:“的确荒唐。”

看着那块简陋的木碑。

邓白漪长叹一声:“所以这里是……”

“谢玄衣的衣冠冢。”

唐凤书道:“江宁是他故乡,镜玄刻意挑选了这块风景静谧之地,我亲自为他留了座衣冠冢,留的这些阵纹,一是为了避免闲人入境,二是为了给他留个清净。”

“原来如此。”

邓白漪低声说了这么一句,便安安静静站定,只是凝视着那块木碑,不再开口。

谢玄衣与斋主,乃是故人。

这一点她自然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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