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九章 朱门中的家长里短(2/2)

“不会不会的,庄姑娘是奴婢见过的最为善良的姑娘,她即便是知道了真相,也不会生夫人您的气的。”

“那就好,那就好……”宋余氏点了点头,总算是心安了一些。

孟嬷嬷见状,赶紧将刚刚端上来的茶水捧到宋余氏身边道:“夫人,您尝尝这茶。这可是今年圣人新拨给咱们府里的,旁人都是一二钱的量,赏赐给咱们府上的,可是三四钱的量呢。”

宋余氏闻言,低头喝了一口那茶,叹了一口气道:“这三四钱的量,不仅有老爷的面子,还有文禹的面子。什么时候,我家文渊在圣人面前也有这样的面子,我也知足了。”

说罢,宋余氏便又端起茶杯来,细细品着这世间绝品。

……

与沈玉吃完饭以后,宋文禹和阿金双双回到府中。刚一落座,宋文禹便突然站起身来,要往外头去。

“哪儿去,”阿金叫住了他,并向阿珍使了个眼色,让她下去准备茶点了。

宋文禹回过头来,看着阿金道:“你知道我要去做什么。”

“我当然知道。你无非就是想去大门口问一问,二弟回来了没有,怎么回来的,有没有跟谁一起回来,是吧?”阿金反问他,见对方不说话,又道:“说句你不爱听的话,这原都是婆母要操心的事情,你操心个什么劲。”

“我……”宋文禹没了声音,他不是说不出来缘由,只是不知道应该怎么说。瞧着阿金那懵懂的模样,他便知道自己的这个聪明媳妇压根就没有感觉到二弟对她有别样的情愫。

他总不能与她直言,说二弟心中有人,宋余氏这是乱点鸳鸯谱,最后说不定还会害了二弟和表妹一辈子吧?

宋文禹在一旁正襟危坐着,脑子在飞速地运转想着对策。其实他心里也很矛盾,若是自己插手不管,坐等宋余氏促成二弟的婚事,于他而言也没有坏处,说不定还能让二弟彻底死心,将那本应该有的情愫扼杀在襁褓里。

可是……那毕竟是自己看着长大的二弟。他相信他不会做什么于理不合的事情,自然也不忍心瞧着他痛苦一辈子,更何况,还要搭上那个远房表妹。

“你不要胡思乱想了,想了也没用,”阿金的声音让宋文禹回过神来,“今日你在酒楼里瞧见的事情,你就全当没瞧见就好了。宅院就这么大,等他们两个回来以后,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咱们这边多少都会知道一些的。你与其在这里瞎操心,不如带着些茶点多去老夫人那儿坐坐,陪陪她老人家。”

宋文禹一愣,没明白阿金怎么话锋一转,就提到了祖母。一想到祖母最近也是大病初愈,他也释然了,“你说得对,确实应该去看一看。”

阿金笑眯眯地瞧着他道:“这就对了,待会儿阿珍将点心拿过来以后,你便过去吧。对了,圣人御赐的金团茶,你也带上一些过去。”

“嗯?你不去?”宋文禹见阿金安排得如此妥当,却并没有打算陪他一起过去,心里有些奇怪。

“我去做什么呀?宋老夫人瞧见你很开心,瞧见我就不一定了。我可不想去惹她老人家不高兴,我啊,还是在房间里睡个好觉,等你回来吧。”

提到宋老夫人对自己的不喜,阿金心里没有半点委屈。她如此坦然的样子,倒让宋文禹显得有几分小家子气了。

“就你心眼多。”宋文禹点了一下他的鼻子,无奈地说了一句,便没再说什么了。

……

宋文渊和庄晓梦是在兰茵记用了午膳以后才回去的。在回府的路上,宋文渊留了个心眼,先雇了个马车让庄晓梦先回府里,自己则拐了个道又回了鸿胪寺,直到晚饭过后才回来。

刚想清楚这件事情的来龙去脉时,他确实有冲动想去找宋余氏理论。可是经过一个下午的冷静,他又觉得这个办法不可取。

况且,就算自己与母亲当面对质了,又能如何呢?终究还是自己的母亲,就算她将那些深闺宅院里的计谋用在了自己身上,他也无话可说。

因为,她是生他养他的女人,是她的亲生母亲。

想清楚这一点以后,宋文渊改变了想法,选择对宋余氏避而不见。

然而,他打算避开,并不代表别人也想避开。宋文渊推开房门,发现宋余氏正坐在自己屋子里的时候,他只觉得有一盆凉水将他从头到脚淋了个透。

“母亲,您怎么过来了,”宋文渊低下头,掩饰住自己内心的情绪,尽量让自己的声音与往常一般。

宋余氏端坐在团椅上,瞧着宋文渊有条不紊地更衣洗漱,也没有避开的意思,“晓梦中午回来以后,便一个劲地在哭,我问什么她都不说。你儿时与她较为亲近,我便想着,或许你去问,要比我问有效。”

宋文渊系盘扣的手一顿,他深吸了一口气,强压住了心中那一抹烦躁的情绪道:“这件事明天再说吧,我有些累了,明儿个还要上朝,母亲您也早些休息吧。”

宋余氏盯着屏风上晃动的人影,忍不住站起身来想要再唠叨几句,却被孟嬷嬷无声地阻止了。宋余氏与孟嬷嬷对望了一眼,最终还是不甘心地放弃了自己原先的想法,只道:“那你早先歇息,我先回去了。”

“恭送母亲。”宋文渊站在屏风里说道。

怀音在一旁默默瞧着这一切,直到宋余氏离开了,才如临大赦一般地松了一口气,“少爷,不带您这么和夫人说话的。”

面对怀音的埋怨,宋文渊保持沉默。只是将手里的脏衣服往他怀里一扔道:“我去睡觉了,你将我这边给收拾了再去歇息。”

“是……”怀音将脏衣服抱在怀里,知道是自己刚才多嘴惹的祸,便再也不敢说多余的话了。

……

第二天一早,宋文禹兄弟俩便跟着宋家老爷双双上朝去了,阿金也难得起早了些,便带着阿珍在花园子里四处逛逛。

主仆二人正有说有笑地赏花,突然就瞧见了站在池子边上发呆的庄晓梦。

阿珍踮脚往庄晓梦那边望了望,这才看向阿金道:“姑娘,咱们还要往前走吗。”

说实话,阿金有些犹豫,觉得怎么做都进退两难。若是自己转身离开,回头若是庄晓梦出了什么事情,自己不见得能够置身事外;可是若是自己这个时候上前搭话……

阿金想了想,最后还是本着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的善念,带着阿珍向庄晓梦身边走去,“庄姑娘,起这么早的呀?”

正站在桥边发呆的庄晓梦身子微微轻颤,她转过头来看向阿金,半晌才道:“原来是大嫂……”

话刚说到一半,不知为何,她的脸色又苍白了几分。阿金觉得,当庄晓梦抬头看着自己时,眼神里带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是呀,我是难得会起这么早。听说花园子里花开得正好,便过来瞧瞧了,正好带着丫鬟收些露水回去泡茶喝。想必妹妹也是如此吧?”

“嗯?是……我……”庄晓梦想说自己和她一样,却发现自己孑然一身,什么都没带,就连平日里伺候自己的丫鬟都没带在身边。突然她的脸一红,紧接着眼眶也红了。

“哎呀,怎么好好的哭起来了?”阿金一边问着,一边顺势将庄晓梦拉到一边,牵着她下了小桥。直到二人走进凉亭里坐下,阿金才暗地里松了一口气,“你别看那池子古井无波,其实深得很。他们这些小丫鬟平日里在花园里干活,都会专门绕开走的。这园子这么深,若是一个不小心掉进池子里,那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了。”

庄晓梦听了阿金的话,身子又是一抖,之前苍白的脸色总算回复了一些血色。阿金瞧着她楚楚可怜的模样,叹了一口气,让阿珍将自己的披风给了她,“早上湿气重,凉的很,你穿的如此单薄出来,会染上风寒的,快将这件披风系上,嫂子送你回去吧。”

“嗯,好……”庄晓梦点了点头,便很是听话地跟着阿金往宋余氏的房间走去。

一路上,阿金和她聊了很多事情,都是与一些闺阁之中女子经常戏耍的游戏相关。眼见着宋余氏住着的院落就要到了,阿金冷不丁地问了一句,“晓梦,可是有人与你说了些什么,让你不开心了?”

庄晓梦一愣,想到那个说话刻薄的人,下意识地摇了摇头。

阿金笑了笑,没有逼她,只道:“你不用为着一个人不开心成这副模样,若是有谁惹你不开心了,你但凡告诉婆母便是。婆母一定会为你做主的。”

庄晓梦似懂非懂地抬起头来瞧着巧笑倩兮的阿金,心中更自卑了。

她说的没错,自己比不上这个如玉做的一般的人,不论是相貌才情还是性子,她仿佛都比不上阿金。

庄晓梦怅然若失地低下了头,沮丧地回道:“晓梦知道了。”

阿金有些奇怪她的反应,却没有多问,只道:“知道就好,快些进去吧,婆母在等你用膳呢。“

“嗯,大嫂不跟晓梦一起进去吗?”庄晓梦看着她,小心翼翼地问道。

阿金摇了摇头,道:“不进去了,你也别跟婆母说我将你送到了门口,只说我差奴婢将你送了过来便是,知道吗?”

“嗯,我知道的。”庄晓梦将手放在披风的带子上,郑重地点了点头。

阿金带着阿金转身往东厢房走,阿珍忍不住问道:“姑娘,我总觉得表姑娘刚才那个样子不太对劲。”

“嗯,我也觉得。不仅如此,她甚至都不愿意说到底是谁惹她不高兴,这就更不对劲了。”阿金喃喃自语道。